铁志听,仍不答言。鲁三刀又补句:“这也立即赶过去。”说罢便转身赶向城南。
鲁三刀家在曹门外莲子巷,那巷子原不叫这名,只因巷里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都以剥莲子为生。各地莲子运到汴京后,全都送到这条巷子。各家不论男女老幼,从早至晚,都坐在小凳上剪莲壳、褪莲膜,剥净后交给莲子贩,发卖到京城各处。
鲁三刀自小便坐不住,只爱使枪弄棒。父母管束不得,只能由他。他起先还想应募参军,又嫌那些拘管,不得自在,便只在街头闲晃。见相识之人受气,便上去相帮。十六岁那年脸上被人连砍三刀,坏面容,却赚到仗义名头。从此都唤他鲁三刀,本名倒没几人记得。
脸上这三道刀疤让他平添不少威厉之气,人见都怕。便有些邸店庄院请他去做护院,他却只爱自在,仍旧在市井间闲晃。闲晃虽自在,却毕竟得求衣食饱暖。他先替人做些零活儿,谋顿算顿。但年纪渐长,便有些没着落起来。他相中个女子,家里以发卖芽豆为生。虽只是个小户人家,却也疼惜女儿。加之那女儿生得娟秀可人,更不愿轻易许人。不但聘资要五十贯,还得看男家营生产业。
鲁三刀除双拳头,别无长物。只能眼瞧着那女子嫁给个卖领抹花朵经纪。他气不过,娶亲那天,拿根哭丧棒,拦住那新婿马,顿乱打,将那新婿打成重伤,随即逃离汴京
“薛昂?”
“嗯,赵弃东在尚书府里做过书吏,经见过大富贵,不是般蝇头鼠脑小吏。他到市易务这银钱满地所在,从不曾私渎过文钱。不贪小利,必图大财。你那百万官贷是他做下?”
“……”冯赛惊望过去,孙孔目竟能洞察此人。
“这朝廷上下,已是只烂筛子,处处皆是窟窿,遍地虫鼠乱爬。但凡略张开些眼,天下哪座钱库货仓不漏财?若年轻些,尚有血气跟图谋心,怕也会如赵弃东这般,动些计谋,施些手段,便能世富足,何必在这浊泥滩里守清苦?听得大理寺已放走他,你要追他,怕是不易,他比你高明许多——”
孙孔目说罢,便关上院门,脚步沉稳,进到屋中,屋门也关起来。
冯赛站在那门前,眼前漆黑,心中更是茫怔如夜……
三、莲子
鲁三刀躲在路边暗影里,紧紧跟着梁兴。
他是冷脸汉铁志副手。昨天他和个手下跟踪梁兴,梁兴却躲进任店,丢下那两个泼皮,自己偷偷溜走。那两个泼皮交不起饭钱,被店主用铁链锁在后院,做脏重活儿赎还。鲁三刀盘问过那两人后,气恨之极。
不久,铁志也赶过来。鲁三刀上前禀报,铁志又青黑脸,只盯着他,不言语。那张脸中过风痹,有些歪扯。那双眼更是生铁般,鲁三刀直不太敢正视。好在他已跟铁志几年,熟知其脾性,忙说:“梁兴如今没有落脚处,他与那剑舞坊邓紫玉相好,恐怕会躲去那里。已经派人去剑舞坊盯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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