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志虽自少年时便随父亲辗转边地,四处戍守,受过许多风霜,却毕竟是将官之子,不但吃穿用度优于众士卒,在军营中更是人人爱护,极少挨屈受气。到那牢城营,日日搬石运土、挖沟修城,苦累无比。更要受那些囚犯牢子日夜欺凌,带去银钱,头晚便被抢光。他原想仗着武艺护身,却哪里敌得过群囚犯围殴。那些人日夜轮班,时刻不叫他安
向谦和有礼,们如何跟他厮闹,他都始终笑让,从不介意。何况后来他和碧拂姐姐又认姐弟,家姐姐跟他便越发亲。连牛妈妈那样,丝容不得不相干男子来院里走动,对柳相公也格外和气。”
冯赛心中动:“他和顾盼儿是兄姊之亲,还是男女之情?”
“男女之情?怕是不会……哦,冯官人这说,倒是想起有回,柳相公上楼去看盼儿姐姐,姐姐让去点茶,煮水,端上去时,见柳相公脸有些红,低着眼,似乎不敢瞧。姐姐坐在床上,背朝着,拿手不住地抹褥子……可只瞧见过那回。常日里,两个人都隔几尺远,斯斯文文坐着说话。而且,他们若真有那私情,能避得过牛妈妈那双鹰鹞眼?”
冯赛却想:两人恐怕是生情,只是李弃东行事如此周密谨细,自然不会轻易流露,连牛妈妈都能瞒过。他设计谋财,恐怕是为替顾盼儿赎身。不过,即便赎身脱妓籍,至多不过五千贯。哪里需要百万贯?而且,两人若真是有这私情,李弃东为何要杀顾盼儿?难道顾盼儿移恋他人?但以李弃东此等人,即便妒火再炽,恐怕也不会于此等情势下轻易杀人。
他杀顾盼儿应该另有隐情……
三、听命
冷脸汉坐在孙羊店二楼隔间窗边,冷眼望着梁兴从楼下大步走过。
瞧着梁兴那背影,昂扬劲健,战马般,他心底不由得阵酸妒,但随即,鼻孔中发出声轻嘲。多年前,他也如梁兴这般,视人世如疆场,以为凭借胸中兵书战策和手中那柄偃月刀,便可任意驰骋。可如今看来,这人世其实是无边泥潭,任凭你有千钧气力、万种豪情,也难逃陷溺,最终骨软力竭、俯首听命。
冷脸汉原名铁志,今年三十二岁。父祖皆是军官,因此自幼习武,原本是要考武举,以承继祖志。十三年前,他随父亲在陕西银川镇守边关。当时,掌管银川那位监军不但丝毫不体恤将士艰辛,更克扣军粮,又役使兵卒,长途贩运,以谋私利。兵卒稍有违逆,便遭鞭刑。兵卒们怨愤之极,铁志父亲怕起兵变,屡次劝谏,那监军却丝毫不听,反生嗔怒。铁志父亲只得上书奏告。
然而,军中不得越级上诉,那监军又转而诬告,将自身罪责转嫁于铁志父亲。铁志父亲反被问罪处斩。铁志那时正血气方刚,哪里受得这等冤怒,提起刀便要去杀那监军,那监军却早有防备,身边布置十数个强手。铁志尚未近身,便已被砍伤拿获。那监军假作宽宏,只将他发配到山西太原府牢城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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