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驾车哑子忙过来扶他,他心里羞恨,把甩开哑子手,自己费力爬起来。腿却扭筋,才抬脚,险些又跌倒。他忙扶住车板,喘着气歇息。今天已经连摔三次,这腿脚已老得不中用。
他正在暗自伤叹,张用忽在车中发声:“这里是金水河芦苇湾?”
李老瓮听大惊。正是怕被人察觉,他让哑子路上来回绕几多路,张用直在麻袋里,竟能辨出此时处所。
张用又笑着说:“你们先在蔡河边左绕三圈,又右绕两圈,每回却偏要经过那座官茶磨坊。便是听不到水磨转,那茶香也掩不住,哈哈!而后,你们进戴楼门、过宜男桥,那桥边赵婆婆家鲊片酱腥气,香里伴臭,便是隔几丈远也闻得到。为掩行迹,你们又偏寻那些热闹去处,龙津桥、州桥、延庆观、太平兴国寺,听那些人叫卖,便是几岁大孩童,也能听得出各是哪里。看来你们不是汴京人,绕许久,仍在西南厢。出新郑门后,那地界你们怕是不熟,再没敢绕,沿着护龙河路向北,直到西北水门外,车子朝左倾,颠几颠,自然是金水河边那株大古槐,树根半伸到路面上,占大半边土路。这之后,河水声直不断,行三里多路。这会儿,车外唰、唰、唰,这声响自然是风吹芦苇荡。汴京城外,只有芦苇湾才有这多芦苇——”
李老瓮惊得微张开嘴,不敢发出任何声息。
即抽出腰间短剑,笑着立在门前,等那紫衣人冲出来。
等半晌,里头却仍无动静。她不由得疑心起来,擎灯举剑,步跃进房中,迅即转身,急望向门两边,却不见那紫衣人。她忙环视房中,都不见人影。
她大惊,忙到处细细察看,四面都是紧实土墙,刷层白灰,地面、顶面也都夯抹得极平整,连细缝都见不到。至于那木床,除四条床腿,底下空空荡荡,更躲不得人。两道门锁钥匙自己都贴身带着,即便睡觉,也不曾离身,紫衣人绝无可能从门中逃出。
紫衣人去哪里?
自幼及今,梁红玉从未这般惊怕过。灯影下,看这暗室,越发森诡,后背阵阵发寒。她强忍怕惧,又细寻遍,哪怕只虫子也无处遁逃,却仍未发觉那紫衣人藏匿踪迹。
张用却继续在麻袋里自言自笑:“你在这里等着交人?那买主许你多少钱?猜猜……十两银子?”
李老瓮心沉,又被猜中。
“十两银不够你们这些人在
她心中寒惧更甚,不愿久留,忙锁好铁门,回到自己卧房。半晌,心都仍惴惴难宁。那摩尼教向来神魔鬼道,难道紫衣人也和他们般,并非常人,能穿土遁形?
第二天,她始终放不下,便又偷偷去瞧,却心有余悸,不敢开那铁门,只轻轻拔开小窗活页闩,刚要举灯朝里窥望,却猛然听到里头传来个低沉声音:“饿……”
随即,小窗中露出张脸,是那紫衣人。
四、谈价
李老瓮跳下车,天色已暗,脚下没留神,绊倒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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