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,便可脱手。
等后背疼劲儿过去后,李老瓮费力爬起来,坐到旁边长条凳上,见张用仍摆作四角粽子样儿,随着车身不住晃摇,口里反复吟诵那首词,好在声音轻许多。那雇主劫张用,自然不会轻易叫他逃脱,他这性命恐怕都难保。李老瓮眼里瞧着那麻袋,恨怒渐消,反倒生出些怜恕。人都唤此人“张癫”,他怕是真有些癫,到这地步仍这般浑懵自乐。
再细听张用吟诵,其中字句,比常日所听市井曲词要高明许多,透出股别样气格,野马般,拘束不住。世间真有这等通透人?怪道是汴京作绝。李老瓮不由得生出些敬羡,随即又有些自伤。
李老瓮生来便是个侏儒,不但常遭人嘲辱,父母也当他是家丑,连瞧他眼、唤他声,都始终有些厌避。自知事起,周遭眼光、声气于他而言,皆是刀剑,日夜割刺不绝。让他又怕又恨,却丝毫避躲不开。大约五六岁时,有天他跟着娘去卖绢,他娘进到绢帛铺论价,他则站在门边,看街头个儒服老者和人争执,那老者恼恨之极,骂句:“颜面何存?”他头回听到“颜面”这个词,虽说不清,心里却顿时明白,颜面极要紧、极珍贵。而自己,从来没有过颜面。
他忽而极伤心,眼虽望着那老者继续怒骂,却句都听不见,眼泪不觉涌出,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。旁边几人发觉,都转过头看他,见他模样古怪,都笑起来。他娘出来瞧见,顿时有些难为情,拽着他便走。走到没人处才问他缘由,他眼泪才干,娘问,又涌出来,却个字都说不出。他娘恼,打他巴掌。他越发委屈,顿时哭出声。他娘越发恼怒,又打他几巴掌。他再不管不顾,放声大哭起来。他娘恼得没主意,也哭起来,丢下他,径自回家去。他边走边哭,那时天色已暗,竟走迷路。
他又饿又乏,再走不动,站在个街口,瞧着夜色,大口般,要将自己吞掉。心里虽有些怕,却又有些盼。正在惊疑无措,辆旧车停到他身边,车窗里探出张脸。面目虽有些看不清,他却仍眼辨出,那人也是个侏儒,只是年纪已老。
那人盯着他注视片刻,温声问:“爹娘不要你?”他心里虽有些抗拒,却点点头。那人又问:“们跟你般,愿不愿跟们走?”他听到“们”,先愣,随即瞧见那人身后还有几张脸,挤作处,争望向他,都是侏儒。
他顿时有些怕,想转身逃走,脚却挪不动。惊望半晌,竟又点点头。那人笑笑,旋即从车窗消失,从车后跳下来,身材只比他略高几分。走到他面前,将手伸过来。他心里涌起股古怪滋味,既亲又暖,又有些怕惧。
他跟着那人上车,离那个县城,从此再没有回去过。那人是个杂剧班首,带班侏儒和残损人,穿街走巷、经村过寨,四处搬演杂剧。在这班同等人中间,李老瓮终于寻得些安心。
那班首见他有颗苦心,生张哭脸,便教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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