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吏忙答应着又跑。他气闷闷等着其他人回话,却不见个人来,官厅之中也空冷冷,寻不见个人影。他越发着恼,却毫无办法。直到傍晚,那些人才陆续来回话,全都无所获。他只能个个呵斥顿,到后来连呵斥气力都耗尽,只能摆手驱走,起身回去歇息。
才出官厅院门,那个小吏满脸欢喜跑过来:“参军,问出来!这银子是和春馆后厨个老婆子!哦,和春馆是家妓馆,在梁园那边。那老婆子说,这银子是去年个官人赏,她直藏着,打算裁制寿衣。前天,个老汉寻见她,用十两银子换她这块去。上头‘和春’两字原先并没有,应该是那老汉刻。”
周万舟听后,心里微微颤,忙问:“老婆子可说是何人赏?”
“老婆子说是去年中秋,原先那任知州去梁园赏月,她去备办酒菜,得赏。小人这便再去问问。”
周万舟忙说:“不必!她可说那老汉是
莫要懒惰!”
周万舟出来后,越发躁闷。仕途为官,无事时自然千好百好,旦有事,便是各般窝气。他甚而有些懊悔起来。他原是京城吏部吏人,直升到最高阶都孔目。朝廷有“流外出官”之制,又叫“年劳补官”,吏人做到高阶,累计二十五年,可出职补官。他便是借这“年劳”,得个九品官阶。
做吏人时,身份虽低微,却手握笔管,掌管百官文状历子。天下*员考课叙迁,尽都要经他之手。尤其各路州*员,为求升进,年年都要托人说情,送钱送物。略不顺意,笔下勾,便让那些*员困滞淹蹇。
等他出职为官时,这些吏人阻滞加倍反施回来。大宋官制,极重流品出身,像他这等年劳补官,只被视为杂流,升进极慢,且不由主路,只能从水部、司门、库部这些偏冷衙门递升。原先是*员求托他,如今变作自己去求那些文吏。那些文吏晓得他们来历,既妒又蔑,因而肆意为难卡阻。他积二十五年傲横之气,短短几年间,便被那些吏人削磨尽净。再加官职低微,去哪里任职,都不得不受长官层层压制。人虽站着,脊骨却早已麦秆经秋雨,枯软倒伏。
直到这两年,他才终于熬出些头脸,来这应天府任司理参军。职阶虽算不得高,却毕竟是京府之地,手下掌管几十个吏人。每遇讼案,争讼双方都抢着来请托。这时,他才算尝到些官威,如同棵树,辛苦种五十来年,才算得果获丰。
可眼下,这焦尸案人人争瞧,极难蒙混过。若查办不清,便又得栽进深沟。他回到自己那小官厅,坐在案前,呆呆出神。
直到过午,那个小吏才拿着那块银子来回禀:“应天府有三处叫这‘和春’,家是酒肆,家是客店,还有家是妓馆。这三处,小人都去问过,三家虽唤这名,却全都没在银子上刻过字。”
“你问是店主?”
“嗯。”
“混账!只问店主哪里问得到?你再去细细问问这三家里外所有人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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