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竟没刻安稳。原本已经许多天没有沾过荤腥,嚼着那些肉,却全不知滋味。施万跟他讲那些机宜,他也只含糊点头,大半都没听进去。
天色暗下来时,施万才算酒饭饱足,打着嗝儿,唤店家来收钱。店家说总共百十文钱,白揽子这才大松口气,忙从腰间解下布袋,数钱,付给店家。施万见,笑着起身往外边走边说:“便不跟你争。这顿酒菜是替你谋营生,也合该你出。秋税前,下乡带你去跟那些农户说好。你再出些钱做东,请那几个税吏,起欢谈欢谈,将这条路给你上下凿通。是好是歹,就看你自家手段。”
白揽子忙连声道谢,在酒肆门外看着施万走远,这才慌忙从独轮车上取过干粮袋,转身回去,店里老妇正在收拾他那桌碗碟。他忙叫止住,将吃剩两截灌肠、几片白肉夹进干粮袋,这才出门推车往家赶去。
回去后,他取出那灌肠和白肉给爹娘吃,又将事情讲给他爹。他爹听先有些犹疑,他忙细解番,他爹渐渐笑起来:“若真能这般,便做不成官爷,在这乡里也能高昂起头、行走得开。”
他们直盼到秋天,施万来乡里查田籍、催秋税,果然唤上白揽子,让他推着独轮车,带两只空麻袋,家家去说。那些小农户虽有些担忧,却不敢违逆施万,都点头答应,家拿出五厘田税给白揽子。百多户,总共收五十多贯钱,两只麻袋全都装满。白揽子哪里见过这多钱?惊得手直抖。施万跟着他回到家后,白揽子忙照说定成,数五贯钱六百文出来,略犹豫,添成六贯整,交给施万。
第二天,他换上学里那身白布襕衫,带着钱去县里。施万请那三个税吏,起去县里最好那家清香楼,叫两个唱曲,吃耍场,花三贯多钱。他又给每个税吏人五贯钱。这路便凿通。
回去后,白揽子雇八辆牛车、八个农夫,挨家去要税籍、收税粮,运到县里。那几个税吏望见他,高声唤他过去,不须排队,便先收他,不但没有多加耗,反倒少收些。少这些,他候到天黑,又偷偷送还给几个税吏。
这样,除去运粮费用,他还剩二十多贯钱。他家那二十八亩地,辛苦年,也剩不出这些钱。何况这只是秋税。
自那以后,他年只忙两回,回只忙几天,便已胜过中等人户。他听父亲告诫,不欺那些穷户,偶尔反倒会替那些人减省二,因而寻他兜揽田税农户越来越多。几年后,连三槐王家王豪都将自家那上百顷田税托付给他。揽下这大桩,他迅即成头等大揽户,不再限于田税,县衙和买物料、乡里买卖田产牛羊,都来寻他。他家中田早已佃出去,更添买几百亩。他将家里那几间矮草屋翻造做大瓦房,扩出个大院,雇两个村妇照料他爹娘。乡民都开始唤他白大郎,他爹娘也成太公太婆。
他仍不善言语,却再无拘谨怕惧。尤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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