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牢狱,他便再没见过莫甘,只听人说莫甘将家产全部赌尽,随后,便传来莫甘死讯。他先不肯信,见到莫家办丧,
,连莫甘何时走都不知晓。
从那以后,莫甘不时带酒菜来,和他对饮说话。仍是莫甘说,他听。但他极爱听。在那些话语间,他渐渐看清莫甘,虽说有些骄纵放任,却心热性直,不遮不掩。相交愈久,便愈觉可亲。
有回,莫甘忽然跟他说:“你这般到处做雇工,难有个好收场。听闻江南有些富商,自家并不织布,去乡村里包买织户绢帛,贱收贵卖,也能致富。你自小养蚕,又会织绢,比别人更懂其中深浅。不如借你些本钱,你也照那法子,养些蚕种,佃几片桑林,买些织机,给那些织户,教他们替你织,你总收起来,拿去县府批卖,不是个好出路?”
他哪里敢想这些,更何况他已听说,莫甘这些年将家中田产赌去不少,因此忙连连摇头。谁知莫甘竟极认真,说完之后,立即拿来五十两银子,又逼他将自己家那片桑林佃下来,催他母子两个去寻织户。他们母子抵不过莫甘这番热诚,便试着去问些农妇。那些农妇大半不信,但仍有些听说白给蚕虫、桑叶和织机,又包收绢帛,不由得动心。
这时,他才当真,和娘细细盘算番,不敢贪多,只和十家先立约,家定二十匹绢。他们母子则辞工,天天去那些织户家授艺监看。半年之后,全部完工收齐,他借牛车拉到县里绢帛铺批卖。匹绢,除去本钱,能得二百多文利,总共赚四十多贯,比他们母子给人佣工,至少多十贯钱。若是再多寻些织户,不但很快便能还清莫甘那五十两借银,从此也再不必低声下气做人。
莫甘听之后,也极欢喜,忙极力鼓舞他们母子。他们心里有底,便全力兴办起来。其间,莫甘又借给他们百两银子加作本钱。辛苦几年后,他们已经增定近百家织户,年能有五六百贯利。
就在那时,莫甘要成亲。他听这消息,心里忽然极不是滋味,但莫甘是自己大恩人,他迅即清除这念头。将借百五十两银子封好,又拿百两银子做贺礼,起送去交给莫甘。莫甘见那些银子,笑道:“你把年辛苦钱全都搬来。”
他忙说:“这算不得什,便是要性命,也得给。”
“哈哈!寡人果然没有白宠你。那就收下,多谢!”
莫甘成亲那天,他吃得大醉,第二天中午才醒来。这时却听到噩耗,莫甘新娘上吊自尽,莫甘被县衙捉走。他忙去县衙打探,莫甘被关在牢狱中。他拿钱打点狱卒,带饭食去探视。莫甘坐在监牢中,似乎老许多岁。见到他,惨然笑,只说声“多谢”,便再无言语。他也不知该说些什,默立良久,只能告辞。第二天,他又去探视,莫甘直靠着土墙坐着,见到他,只点点头,便垂下眼,再不看他。他仍每天都去,直到莫甘被无罪开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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