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人家,是望楼村,有件要紧事要见你家小员外。”
“小员外还没起来,你进来等吧。”
老管家带着他走进院子,让他坐到前堂把椅子上。这是他头回走进这庭院,见院子大得十几匹马都能跑得开,院里种三棵古槐,仰弯脖颈才能望到树顶。这厅堂更是高大敞亮,便是他身下这只椅子,也乌沉沉、黑亮亮,瞧着极金贵。他从没经见过这等
,窦好嘴长叹声。人命,哪里强求得来?这心灰,他心头反倒松落些,索性把那木匙事丢开去,心想:“这十几亩能救则救,若真要枯死,也只好由它枯死。杀人谋财事,就算做成,恐怕也会被加倍讨还回去。这是命,抗不过。好在岳丈陪那二十亩地在几里外,那边不缺水。就好生把那边庄稼务劳好,总不至于饿死。”
他爬起身,拍拍屁股灰,将头发挽个髻,揪根长草勉强扎住,慢慢回到家里。院子里静悄悄,已经听不见浑家哭嚷,只有女儿和儿媳在院里继续捣洗那些油绢。他朝卧房望望,犹豫下,没心进去,便去墙边拿长耨,扛着慢慢走到岳丈那片田,在豆田里埋头锄草培土。忙起活儿,便忘其他。
忙完后,已是傍晚。回到家,浑家肿着眼,并不睬他。他也不愿说话。家人默默吃饭,仍旧是麦饭配盆蒜茄、碟豆酱。吃过饭,点起油灯,浑家和女儿、儿媳又上织机去织绢,他和儿子则在灯下削竹篾、编竹器,各自忙活,都不说话。夜深之后,又默默回房睡觉。浑家朝墙,他靠床沿,两人背对着背,中间隔几拳宽。
如此默冷几天,有天夜里回到卧房,他正要吹灯,浑家忽然在背后说:“拿去。”他转身瞧,浑家手里捏着把木匙。
他惊:“王小槐那木匙?”
“许阿秦二十贯钱,你赶紧去找见那小猴儿,把事情做成。去向大保长讨钱,好给阿秦。”浑家把那把木匙塞到他手里,随即脱衣上床。
他怔在那里,低头瞅着那木匙,暗褐色,细长柄,柄上刻些花纹,在灯光下乌油油地发亮。
他原已丢开这事,这时心里又翻腾起来。吹灯上床,想问浑家,又不愿开口,辗转思谋夜,觉都没睡好。
第二天,他早早起来,匆忙洗把脸,饭都顾不上吃,寻块旧油布,将那把木匙裹好揣在怀里,快步出门,走到村西头田间。路上他都不时四处张望,远近都没有人,极静,只间或听得见几声鸟叫。他从路边柳树上折截粗树枝,而后沿着田埂走到自家麦地,寻个隐蔽田角,蹲下来用树枝刨个小坑,将那木匙埋到里头,用土填好踩实,抓些乱草掩住。见毫无痕迹后,才又起身望向四周,仍不见人影。他这才放心,穿出田地,往王家赶去。
到那院门边,见院门关着。他长舒口气,将昨夜想好话在心里又演练遍,这才上前叩门。半晌,门才开,是王家那个老管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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