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撮子见王小槐话语似真似顽,不知该如何应答。他原不必像三槐王家亲族,碍于辈分,都怕这孩童。但王小槐毕竟家财巨富,仅这泼天财势,便已将他压软,再加之有求于王小槐,更不敢得罪,只得伸手接过两颗栗子,赔笑说声“好”,转身失失落落回去。
过那短桥,他正在思忖该如何诱劝王小槐,却见个三十来岁汉子,牵着两头牛从田间过来,是同村郑五七。郑五七是个五等下户,只有十来亩地,远不够养活家老小,佃三槐王家几十亩地来种,才勉强过活。他家中原先并没有牛,去年年初,不知是偷是抢,竟有两头牛。他自家说是买,村里却没人肯信。
郑五七性子有些粗夯,时常跟人殴斗。自从有这两头牛,越发气粗起来,鼻孔昂得能把树上叶子全都吹落。原先,贾撮子比郑五七强许多,郑五七见他,从来都是笑着先问候。自从贾
又托人在县里查文簿,那佃契上头定是十年。你为人最活络,若是能把这佃权设法转到手头,你欠那些债,便给你抹去。”
贾撮子听这等天大好事,忙连口答应。姨父走后,他才忧烦起来。若是别人,倒也可以尽力去说。但王小槐,年纪虽小,却是个神童,天背诵经书,别人年未必记得住,又顽劣至极,将三槐王家闹得人人又恨又怕。王小瑰既然回绝姨父,他再去说,恐怕只能招来那银弹弓顿爆栗子。不过,为那三十贯债,便是挨十顿,也是值当。
于是贾撮子忐忐忑忑去见王小槐。三槐王家聚住在村东,和贾撮子他们这些村人中间隔条小水沟,用座短木桥相连。虽说已经迁居到此近四十年,三槐王家似乎仍有些清高自傲,除春秋社日,平常难得和他们往来。贾撮子若是无事,也极少跨过那短桥。
他穿过巷子,还未走到王小槐家院子,便先听到阵嘈乱。随后,便瞅见只狗在那院门前哀叫狂跳,那狗尾上燃团火。而王小槐则站在台阶上,手里舞着银弹弓,又笑又跳,嘴里不住地喊:“火狗儿跳,火狗儿跑,烧熟尾巴自家咬!”旁边围看几个孩童都面露惊怕。贾撮子见那狗痛得疯急转圈,叫声更是割心,忙避开眼,不敢再看。那狗在地上团团乱蹭阵,才蹭熄火苗,呜咽着逃走。
贾撮子这才转过脸,走到台阶近前,赔起笑,作个揖:“王小相公。”
“你是那个最爱撮鼻屎贾撮子?”
“嗯……”贾撮子尴尬之极,只能继续赔着笑,“是来跟王小相公请问桩事。”
“想跟讨些鼻屎去撮?”
“不是,不是。是想问那大土丘——”
“娄老吝叫你来?”王小槐顿时打断他,“爹娘都埋在那上头,百年、千年,也不会转给他。你回去跟他讲,他已老得那样,不如赶紧去死,好到阴间去求爹!爹若答应,便转给他——两国相交,不斩来使。这两颗栗子你交给他,就当信物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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