耕起来。
这十亩地,鲁老汉早上便能耕完。王盥却足足用十天,才算耕过道。耕完后,又须耙劳。用铁齿耙纵横细耙,这样土才细密、立根才深稳。耙过后,又得细耕,边耕边用石碾磨平,叫作“劳”。等田土碾成大白背,得再细耙四五道,直至其地爽润,面上出层四指深油土,才算功成,可以下种。
这时,王盥双手已经磨破几道,微动动手指都痛。鲁老汉女儿替他寻些草药捣烂,敷在手掌上,用布巾裹好。他忍着痛,硬生生熬过来。好在身体渐渐惯习这劳累,每天起床不再酸痛,精神也健旺许多。
等麻枲下种,已是二月,又要种粟,又得开始耕耙。他行动虽仍拙笨,却已不似先前那般吃力,天天渐渐熟络起来。半个多月,粟地也耙劳完。那天夜里下场微雨,他清早出门,走到田边,见四野清凉,终于能觉到春气初来。瞧着自己耕耙过那两大片田,平整微润,极舒心悦目。他正在欣慰,眼角忽然闪,似乎瞥见小星绿意。他忙蹲下身,凑近麻枲地去瞧:芽!极细嫩小棵绿芽,从粒泥土侧边露出来。他几乎欢叫起来,又怕惊到那小芽,睁大眼睛静静笑瞅半晌。看那小芽被那粒泥土压着,心里忍不得,寻根细草棍,小心将那粒泥土轻轻拨开,小芽顿时整个露出来:嫩鲜鲜,略带着些小小娇俏,像个穿绿衫、极微小幼女,惹起满心满怀爱怜。
随着那棵嫩芽,两棵、三棵、十棵、百棵……两天之间,麻枲地里便星星点点遍冒绿芽,整片地都似活般。生平头回,王盥如此欣喜欲狂。到三月时,两大片地都已绿蓬蓬生满青苗。他又开始种豆、种黍、种薏苡、种莴苣……在鲁老汉父子帮扶下,竟将五十亩地全都种满。
其间,分豆麦早已吃尽,王盥只能用那十贯钱向鲁老汉家借支余粮,鲁老汉却执意不收他钱,叫儿子给他扛两大袋麦子。王盥何曾受过这等恩惠?心里感激之极,却不知该如何回报,只能铭记在心以待来日。来日未至,鲁老汉恩德却日深似日。播种只是开头,接下来锄治、粪壤、灌溉、收刈、碾打、贮藏,里头每步都有许多关节,都得鲁老汉样样教。到五月,他终于收到第把豆子。他剥开豆壳,看到里头嫩绿饱满豆子,喜得眼泪都快涌出。
就这,在鲁老汉教导下,他天天变作个农夫,每日从早忙到晚,食量比原先大三倍还多,夜里天黑,倒头便睡,睡便到天亮。从前诸种伤恨尽都如雨渗泥土般无影无踪。整整半年,他没有去瞧过父母亲族,他们也没来瞧过他。同在村,两下里却像隔天地。
到秋天,他收近百石谷物,堆得小山般,除去税粮,也足够他吃十年。老汉父子又帮他修造座小粮仓,里头贮藏三十石,剩余,装到牛车上,运到县里,斗八十文,卖近五十贯钱。他想起几年前,听见父母低声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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