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正午时,果然看见个头戴竹笠、手执根彩绸竿男子,男子身后跟着顶轿子。他顿时有些紧张,见那轿子渐渐行至眼前,想到院子里那些栗子,便不再多想,装作行路,靠近那轿子,低声说出陆青交代那句话:
“杀人句寒,思亲半生哀。”
进去。两人走进前堂,搬两张椅子,面对面坐下。陆青端着那面罗盘,测阵,而后说些什。那后生顿时站起来,快步走出来,面上似忧又似喜。众人忙问,那后生摇摇头:“陆先生说,事关气运,莫要泄露。”随即便怀着心事走。
其他人听,推让半晌,终于还是个个走进去。出来时,个个似乎都面露疑惑,也都不肯泄露分毫。
王盉见进去出来十几个,便也壮着胆子走进去,小心坐到陆青对面。陆青望着他,凝视片刻,目光像是把银匙探进羹汤,兜底搅动般。王盉觉着自己肠肺都被翻检遭,心里阵寒怕。幸而陆青随即低下眼,盯着罗盘,左旋右旋,比照会儿,抬起头,眼中露出些温意:“你们今生只有些微小怨,前世却有伤毁之恨。此乃屯卦之相、郁结之兆。心欲为善,反受其殃。愤意内积,怨气外溢。你若想化解这仇怨,清明上午,到汴京东水门内、香染街口,等乘轿子。那轿子前头有个男子,头戴顶竹笠,左手提青布袋,右手执根细竹,竹上挂着十数根清明辟邪彩绸。你见到那人,便走到轿子边,莫要靠得太近,朝轿子里低声说句话——”
“什话?”
“杀人句寒,思亲半生哀。”
“哦?”王盉大惊,忙慌问,“这话指什?”
“命数可解不可说,更不可泄于他人。你只须到那轿子边诚心说过这句话。前世怨、今世仇,皆可化解。”
王盉满腹疑惑走出来,也不敢告诉旁人,陆青那句话更是直刺自己心底。思忖许多天,心想:反正每年清明都要上京祭祖,祭过祖,顺道去那轿子边说那句怪话,就算不应验,也损不得什,总好过这般天天忧烦。
于是,清明早,他带着兄弟侄孙赶到三槐堂。那宅子已三度易手,前两年又被掌管内苑宦官太尉梁师成买去。他们不敢靠近,只在河边取出香烛,插在土中,望着那三株古槐,跪下来远远磕几个头。
往年,王盉还要带着众人绕着那宅院慢慢走圈,今天他起身后,便催着众人赶回到东水门外,假意说:“年难得来京城回,各人四处游赏游赏,下午再搭船回去。”等其他人各自走开后,他忙赶到香染街口候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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