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天夜里,他被睡梦惊醒,睁开眼,见月光极明亮,照满房屋。他见桌上有小团黑影,先以为是团纸。继而,那黑影动起来,他惊跳,是老鼠!那老鼠察觉,倏地溜下桌子,不见。
第二天早上,他趴到地上,四处找寻,最后发觉鼠洞就在自己床脚墙边。他原想用石头堵死,但随即生出顽性,去厨房寻小块油饼,搁到那洞口,而后便去学堂读书。下午回来后,他忙趴到床下去看,那块油饼竟不见。他心里大乐,又去寻撮羊油渣,仍放到那洞口,而后趴到床上,候许久,却没见动静。等他吃过夜饭回来再看时,油渣也不见。
自此,他每天都要放些食物在那洞口,食物总是被那老鼠吃掉,他却从来没见到过那老鼠。即便如此,他也觉着神交位朋
蒙者,未知所适之时也。处乎蒙者,果于自信其行以育德而已。
——欧阳修《易童子问》
王盅坐在王盉身边,直在想那顶轿子。
刚才,他也朝那轿子说句话。他不知那顶轿子里坐究竟是人,还是鬼,也不知相绝陆青为何要让他说那句话,但这句话让他心底阵阵翻涌。
王盅是王盉胞弟,今年五十九岁。不像哥哥王盉,王盅自小身体瘦弱,加之是庶出,在族中从来都难得有人留意到他。虽说他上头还有王盉这个强壮兄长,但这个兄长不知为何,始终有些嫌厌他,对他难得有好脸色,更不带他玩耍。他总是小心跟在哥哥身后,哥哥却不时回头狠叱,让他离远些。而哥哥自己又时常只能站在庭院边上,巴巴望着那些正室子弟说笑玩耍。
好在王家教子弟读书,并不分正庶。只是到书堂中,正室子弟坐前头,侧室坐后面边角。倒也并非有意安排,子弟们进书堂,自然便这分开落座。王盅读书虽不算多好,却远强于哥哥王盉。入学才半年,就已胜过读书三年哥哥。父母因他年幼体弱,本就偏护他些,见他能读书,便越发疼爱。哥哥见到,自然更恼。
王盅觉察到后,跟父母讲,让他们多疼哥哥些。母亲听,笑着搂住他,赞他心地善。父亲听,却以为哥哥有怨言,勃然大怒,大声喝过哥哥,让他跪在地上,用竹板狠打顿。王盅在旁想解释,却吓得说不出话,只能在旁看着哭。
先前,哥哥偶尔还能跟他说几句话,自此以后,哥哥心里怀恨,连瞧都不瞧他眼。王盅先还难过,渐渐地也习惯,再不靠近哥哥,反倒有意避开。
在这大族里,除父母身边,王盅找不见丝依傍,始终有些惶惶怯怯。走路生怕脚步重,说话生怕表错意,远远独自坐着,也怕碍别人眼。而且,心里这怕,又不敢让父母知道。父母每日也是强颜忍辱,便是告诉他们,他们也无从帮他。他便小心翼翼,尽力不做错事,到哪里都先退让几步。躲在别人瞧不见地方,他才能稍稍安心。
幼年时,唯让他快慰是只老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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