犄角儿跟在阿念身边,直偷瞅着,听到唤,忙从腰间解下钱袋,递给张用。张用打开袋口,从里头拣三颗小碎银,笑着回到那汉子面前。先将最大颗递过去:“这银子有五钱左右,尽够你搅用几天。好,说吧。”
“五钱?你们说是五十两!还有那幅……”
“五十两是寻见人,五钱是瞧见人。你只瞧眼,就得贯钱,这价都追得上‘念奴十二娇’。不要?”张用收回碎银,假意回头吩咐,“犄角儿,等这位抠腿大哥走,你去南城外街市口闲逛逛,看他在哪里摆油煎食摊,就去他摊子坐坐,帮衬帮衬他买卖。朱家小娘子便是在那带下轿子。”
“你?”那人惊
战未合而算胜者,得算多也。
——《棋经》
张用回到家中,立即吩咐犄角儿往熔炉里添炭燃火,准备熔铜铸模。
他自己走到炉侧,将水车链杆拴到风箱拉柄上,拉柄随之来回掣动,劲风阵阵吹进炉膛。犄角儿正蹲在炉膛前,打不燃火石。风吹起炉灰,扑他脸。他又叫又嗽,跌滚到边,不住抹脸揉眼。
张用笑骂着解开链杆:“叫你点火,你便点火,又分心念你那个阿念?她虽叫阿念,也不必时时念。何况,女孩儿万嫌之中,最嫌二心。你还是坐到门槛上,专念她去。念,她便来……”话音未,前头院门忽被重重撞开,个女孩儿尖亮声音大叫“张姑爷”。
张用哈哈笑起来,犄角儿先惊望眼,随即慌忙跑到水桶边,捞起水,飞快抹净头脸,又用力拍去身上炉灰,这才嗽嗽嗓、挺挺背,迎出去。
阿念已奔到后院来,仍跑得像只受惊小母鸭般:“张姑爷,来!有人来!”她见犄角儿迎向自己,装作不见,绕过来。
“来报信讨银子?”
“嗯!将才来个人,说清明那天傍晚瞧见家小娘子坐那顶王家轿子去哪里,也知道家小娘子下那轿子之后又去哪里。不过,他要先得拿五十两银子和那幅《香稻逗雀图》才肯说。娘忙吩咐取五十两银子和《香稻逗雀图》给那人。银子倒是有,可小娘子才没绣过什《香稻逗雀图》呢。姑爷您随口乱逗人,逗得娘又哭嚷场,忙撵着来唤姑爷。见那个人歪斜着双眼儿,瞧着有些不正。小娘子又教过,看个人有没有说谎,只看他手指。说谎人,藏得再像,手指头始终有些异样,或是硬绷,或是发颤,或是抠挠。偷偷瞅,见那人说话时,右手食指尖直在抠大腿,定是心虚在说谎。就跟娘说,来回跑怕耽搁正事,不如带那人去见姑爷……”
“那人在外间?”张用笑着走出去,见个中年瘦汉子站在前院杏树下,穿身布衫,面皮手臂都晒得油黑,衣襟上有些油渍。两眼果然生得有些斜,右手食指不停在腿侧抠挠,除发虚,还有些期盼难耐。张用瞧便知他只说半真话,便回头唤犄角儿:“钱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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