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官司早已搁下,当年查办这案人也大都不在开封府。他费几年时间,才算问出个大概。知道他爹失踪那天,和两个故友去金明池相会,那两人都是营造行名匠,个黄岐,个云戴。那天,三人在船上起争执,扭打到处。之后,各自愤然离去。他爹却没回到沈括那里,就此不见踪影。
官府当时疑心是黄岐或云戴做下,却查不出丝毫证据。这案子便直悬在那里。崔秀自己追查许多年,能找见人全都找遍,包括开封府衙吏、他爹回去时沿路店家,却没能寻出丝毫线头。他怕惊动凶手,唯独没去问过黄岐和云戴。但他越查越坚信官府推断,他爹当时离开京城多年,即便曾有过什仇人,仇怨也该淡释,至少不会仍仇到要害取他性命。此外,他爹个大活人怎会平白不见?若没死,为何不去寻自己妻儿?若死,尸首也该被发觉,除非是被埋在某处。
黄岐和云戴都是营造师,若说埋尸藏迹,唯有他们最便利。只要把尸首埋进地基,盖上楼,谁还能发觉?崔秀曾想过找见那两人,逼他们说出实情。然而再想,这事毫无证据,又是杀人大罪,他们怎肯轻易招认?他思来想去,始终寻不到个好主意。时日久,自己也疲,渐渐丟开这事。
后来,他成家、生子,虽不算多富足,却妻子娇美,儿子聪健,家和和乐乐、亲亲暖暖。他心满意足,除尽职守好差,拿稳月钱,护好这个家,其他再无所求。谁知去年,有天清早,他当完夜值回到家,却见妻儿都死在床边,家中柜子箱笼尽都打开,里头银钱衣物被洗劫空。官府来勘查过后,断定是两三个贼钻进房中偷盗,恐怕是被他妻子发觉,贼人为防她叫喊,情急之下勒死他妻儿。
崔秀痴傻大半年,不时想起他娘说“百克命”。或许他们家真注定这命,无论如何也挣不脱。旦信这条,他再没有丝毫气力去活,买包鼠药,洒进酒里,灌个大醉,昏睡过去。第二天,他却好端端醒来,竟没死。从地上找见包鼠药草纸,尝尝上头沾粉末,才发觉,那鼠药只是白石灰。
他气苦之极,独自走到金明池,坐在他爹当年下船岸边,呆怔到深夜。他不会游水,等四周无人时,便步步向湖中走去。湖水渐渐没过头顶,他猛呛几口,不由自主挣扎起来。正巧只游船经过,船上有人发觉,将他救上来。
连寻死都不许,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趴在那船板上失声痛哭起来。那船主极热心,不住拿些道理来劝他。可这世间哪有什道理解释得命?
他再没气力去寻死,更没有心力去活,每日只如活尸般。他上司可怜他,正巧有个轻省新差事,便派给他,拨他去艮岳宿院看守。
到那里,眼看到黄岐和云戴,他顿时惊住:两回寻死不成,莫非是老天有意阻拦,让报这父仇?他立即有气力,心想:不论是否老天安排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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