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他想到桩旧事:儿子刚出生没几天,正当炎夏,天气极热闷,妻子在给儿子喂奶,唤他打些水来,倒在大木盆里给儿子洗澡。他忙拿个小铜盆去舀水,想少跑两回,便将水舀满,结果漾路。妻子见笑他:“人贪心便犯笨,舀那满,哪有不漾出来?”
忆起妻子这句话,他猛然坐起来:果真是人贪心便犯笨,又不是诸葛调兵布阵,何必求什尽善之策?老天杀人,哪里讲过善不善、辜不辜?爹、娘、妻、儿,哪个是有罪该死?杀黄岐、云戴,连带上那两个徒弟,又算得什?他豁然开朗,再无疑虑,沉下心来,谋划该如何下药。
想
都不能这轻易弃命。
他不再去费心寻思,那两人究竟是谁害死自己爹。老天从来不讲公道,恶者不惩,善者不护,随意拨弄人、摧折人。又何必讲什公道?何况,这两人活到如今,真没做过恶事?他们风光世,也活得尽够。爹那般忠诚,却落得生死不知、踪影不见。娘那般柔善,又落个什下场?妻那般贤淑,儿更是那般幼小,能有什过错,竟死得这般凄凉?这里头哪有半分公道?
他横下心,要杀那两人。唯顾虑是,自己只有个人,那两人身边还有徒弟,就算自己杀得个,第二个恐怕再难得手。要杀得两个起杀,这是公道。
他想几天,才想到下毒,立即去另处买砒霜。他怕又碰上假药,用舌尖尝尝,并无味道,他立即质问那卖药。卖药说,砒霜原就没有味道,除非拿水蒸后,才有股蒜臭气。又问他买这砒霜做什,他直说:“杀人。”那卖药听,唬得面色大变,慌忙提起药箱子逃走。
他拿那包砒霜回去,分些,倒在篾片上,拿到炉子上蒸蒸,果然微微散出些蒜臭气。他这才放心。
只是,先前那个难处仍不好处置。
黄岐和云戴分别在各自小院中吃饭,饭食都由那个庖厨置办,由他浑家端送。极难寻机下药,更难给两下里饭食中同时下药。就算同时下得药,每处,都是师徒两个同吃,那两个徒弟也难免赔上性命。
他仔细留意寻漏,钻进厨房和那厨子攀话,瞧那厨妇送饭次序,又寻各般由头去黄岐和云戴各自小院,瞅里头布局路径……越看越觉得难,再有智谋,恐怕都难做到同时毒死黄岐、云戴两人,又不伤及两个徒弟。
他气馁之极,却绝不肯放手,自己如今活着,便是为做成这桩事。每天每夜,他都在苦思这个难题,却始终寻不出个好法子。转眼间,个月过去,明天艮岳图稿上呈官家,黄岐和云戴便要各自回去。
昨天晚上,崔秀回到家,家中到处灰尘,片空冷。他疲乏之极,饭都没吃便躺倒在床上,可哪里睡得着?只剩最后天,再不下手,便永难让那两人凑到处。他烦躁之极,不住用拳头捶打床板,咚咚咚,擂鼓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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