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发觉其间有大学问,让他从井底猛然攀到井口般,无比豁朗振奋。于是,他便下死力用心去学。李度又极耐心,个疑难,不论问多少遍,都仍像头遍,细细讲给他听。原本,拜这个小自己十来岁人为师,让他始终有些难堪,但见识李度学问、品格后,他在心底里真正尊仰李度为师。
转瞬之间,半年已过。他求李度去替自己提亲。李度听,有些为难。正巧李度好友作绝
式》,教人如何造楼。他原本极犯难,听,顿时有些兴头。既然要拜师,本也该用心学学这里头门道。
于是他便拿头卷,只要碰到识字,便去求人家教他认那上头字。次不敢多学,只学句。而后便死记死背,记牢后,才去学第二句。年下来,头卷竟全都会认会背。
可就在这时,他听到个讯息:俞芳出嫁。
如同房梁折断,砸中脑顶。连三天,他不吃不睡,缩在自己那张破床上,死般。到第四天,心里生出个念头,便是死,也该先去瞧瞧她究竟嫁给哪家,丈夫是什样等人。于是他挣扎着起来,出去买两个馒头,喝碗粥,才缓回口气。慢慢挪着,找见上回那个媒婆打问。那媒婆说,俞芳命苦,她爹娘为贪注财礼,将她嫁给个痨病汉。
他听,心头又亮起来,痨病汉好,痨病汉活不久,等痨病汉死,又能有盼头。他忙又抖擞起来,边继续苦学那部《营造法式》,边每晚烧香,乞求诸天神灵保佑,让那痨病汉早些超生。
《营造法式》共三十多卷,三万多字。起先艰难,但熟记前几卷后,认得字便越来越多,后头越学越快,总共用三年,他终于将那部书从头至尾全都背诵下来,随意节,张口便来。而这时,那个痨病汉竟真死。
他狂喜无比,头回觉着老天终于顾怜到他。他忙跑到李宅,敲开院门,大声唤师傅。李度出来看到他,时间没认出来。他忙跪下来说:“师傅,《营造法式》全都背下来!”说着,他便高声诵读起来。
李度惊望半晌,才感慨道:“原来是你,你起来吧。你既然诚心拜师,就收你。只是,也不知该如何教你,从明天起,若有营造工程,你便跟起去。”
他忙连磕几个头,道几十声谢,才爬起身,拜别这位年轻师傅,急忙又去寻见那个媒婆。那媒婆听,先不肯信,后来才说:“这娶妻又不是租驴子,你才骑罢,接手便骑。那妇人热孝在身,哪能紧赶着谈婚论嫁?至少也得半年后。你若真拜师,就唤你师傅来提亲。”
他只得忍耐。好在拜师,每天都跟着李度去照管工程,李度又时常同时要监看几处楼宇房宅,极少得闲。白岗自小便在这行,于楼宅营造原本就不生疏,加之这三年苦学《营造法式》,见识又猛涨许多。李度并不教他工技,只教他丈量、估算、构造、料例、工限和图样绘制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