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先来拜过祖师。们这门手艺由祖师所创,他乃万世匠神。只引你入门,得不得道,全在于你。你要发愿立誓,就在祖师面前立。你可欺、欺己、欺人,却欺不得神灵。”
他听,心里凛,忙小心走过去,肃然跪下,连磕三个头。他四处流荡惯,向来会看颜辨色、信口附会。这时却说不出个字,只在心里默默祷告:“祖师爷保佑,学到师傅全套手艺,做个师傅般大匠。”祷罢,觉到师傅在背后盯着自己,心里升起畏意,又双手合十默誓句,“只要师傅肯尽心教,陈宽这辈子定忠心服侍师傅到死。”
“好,起来吧。阿辰带你去看宿处。”师傅语气微有些和缓。
他忙爬起来跟着那仆人阿辰走到旁边间耳房,推门进去看,屋子虽不宽阔,却极清整。床铺、桌椅、箱柜全都新崭崭。床上齐整叠放着套衣裤鞋袜,也都是新绢缝制。阿辰让他换上那套衣裳,随后带门出去。
他站在那里,顿时呆住。他只是个小木匠之子,自小眼里所见,只有穷困。父母亡故后,更是尝尽诸般孤苦滋味,哪里住过这整洁房舍?他忙脱掉旧衣,换上那套新衣鞋,伸手摸摸,新绢细柔绵软,直舒服到心底。这新衣上身,陡然觉着自己顿时脱胎换骨,只是手脚都有些发僵
。瞄紧黄岐走过时,他壮着胆上前,请黄岐来验看。黄岐听他说已经完工,眼中先露出疑厌之色,盯他片刻,才走过去。瞧过第根散枓榫头,不由得回头望陈宽眼,接着凑近细看其他。验过后,便沉声询问他出身来历。陈宽忙照实说,跟着便扑通跪下,拼胆问:“黄大作头,求您收为徒!只要您教手艺,情愿生世服侍您!”
黄岐先愣,继而沉声道:“不需你服侍。只问你,你为何学艺?”
他心里想自然是能吃口好饭,但知道绝不能这答,略犹豫,才想到个妥当回答:“想成个师傅般大匠。”
“你可吃得苦?”
“便是苦断手、苦烂脚、苦残心,也不怕!”
“你若跟,先戒掉这滑嘴滑舌。”
“是!师傅!”他忙重重连叩几个头。地上有些碎石,磕得额头出血,他却丝毫觉不到痛,反倒觉着唯有出些血,才表得忠心与大欢喜。
黄岐却微皱皱眉,转身走。他不敢出声,望着师傅英挺背影,在原地连连跺脚欢跳。
那天傍晚,黄岐使个仆人唤他去自己宅里。他喜得心头发颤,忙跟着去。那是西郊所新造宅院,虽不多大,外头瞧着只是寻常民居,走进院里,却见房舍修造得异常精整,连根根椽头面都打磨得极平滑。
他小心走进堂屋,见黄岐端坐在中间把黑漆交椅上,恍如神君吕洞宾般。他忙要跪下磕头,黄岐却摆手,随即站起身,指向身后墙中间供桌上个神龛,里头供着匠神鲁班神像,左手执墨斗,右手握凿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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