簟席铺前,妻子等在檐下,目光原本含着关切,等他走近,迅即变得冰冷。他知道那是假冷,是为应对他真冷。他忽然想道声歉,嘴唇动动,喉咙却干涩难语,只能望着妻子歉然点点头。妻子却立即发觉,略愣下,随即装作不见,伸手接过伞,淡淡说句:“快去把湿衣裳换吧。”语气里已散出常日柔。
他放下儿子,去后面卧房换衣裳出来,到堂屋看,桌上饭菜已经摆好,冒着热气,妻子和儿女都已坐好等他。主位上摆着酒盅,白瓷钵里烫着瓶酒,酒香溢满屋中。他身上心里都阵烘暖,却仍说不出话,也笑不出,但面色已非常日那般僵冷。他低着眼过去坐下来,抓起酒瓶斟盅,呷口,而后抓起箸儿去夹面前碗里脯腊鸡块。儿子却忽然嚷道:“爹,箸儿反!”他瞧,手里双箸反根。女儿眼中顿时闪出慌怕,每天碗箸都是她摆放。他忙望向女儿轻声说:“不当事。”嘴角尽力露出些笑。女儿这才松口气,也怯怯笑下。妻子坐在对面,面色先有些紧,这时也微露出些笑意。他低下眼不敢对视,却能觉到妻子目光中含着欣慰,甚而有几分感激。他心里暗暗生愧,却不知能说什,只低着眼吃菜吃酒。
这顿饭不似往常,略有些尴尬,但更多几分亲暖。吃饱后,他放下箸儿,望向妻子,低声说:“案子没头绪,带证物回来,再仔细验看验看。”他已经许久没有跟妻子说过公事,妻子略有些意外,但笑着点头轻应声。那笑容依稀又回到新婚那年。他心里热,忙避开目光,转身离开,走进旁边书房,关起门后,才轻舒口气,身心似乎轻畅许多。
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,略怔怔,不愿多想,便坐到桌前,打开拿回来证物袋,袋袋倒出来仔细验看,看许久,仍未看出有什新线头,心里却已不躁不急。最后验看那个年轻男尸证物时,他忽然发现那黄绸褙子残片上隐隐有几点污迹,凑近细瞧细摸,又嗅嗅,似乎是油漆颜料。他心里动,忙又查看白绢裤、青绸鞋残片,也分别有几点。
他急急思忖起来,此人恐怕是油漆匠或画匠。若是只滴到衣裳下襟、裤子、鞋面上,所涉行业不少,但连这片黄绸褙子肩背处都滴到,那便是在高处漆画,只有两种匠人,或是寺庙壁画画匠,或是楼宅彩画匠!
毛毬刚要开口,脑顶又挨重重锹,随即昏死过去。
等他醒来,发觉自己坐在间空屋里,嘴被条破布勒住,身子被捆在柱子上。典如磋立在跟前,手里仍握着那把铁锹,冷瞪着他。他忙要嚷,却被破布上头尘土霉气呛得狂咳起来,几乎要呕,却只发出闷闷呜声。心里更是惊惶至极。
“这宅院在巷子最里头,你便是喊,也没人听见。你照实说,便放你走,若答错个字,便挨锹——”典如磋冷声说罢,将他嘴里破布扯下来,随即将铁锹头抵在他胸口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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