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她望见烛台边绣架,那幅《心经》只绣半。她茫茫然走过去,轻轻坐下来。刚才听到丈夫回来,她将绣针随手插便出去,这时才发觉,那针插在“心无挂碍”“心”字上头点。她不由得笑下,像是咬破颗生李子,心底里泛出阵辛酸涩苦。她瞅着那银亮针,伸出手拔起来,又刺下去,又拔出,又刺下……良
根粗绳索,是锚索。锚索没被烧落,这船架才没被河水冲走。船板上散落着几样烧黑盆罐条凳小桌,那些物件中间,躺着六具尸首。
程门板忙走近水边望去,其中五具尸首衣服皮肤尽都烧得焦烂,认不出面目,只大致辨得出五官身形,其中个是幼童,个年轻男子,个年轻妇人,个老年男子,个老妇人。另有具壮年男子尸首并没有被烧,身穿半旧布衣布裤麻鞋。
他扭头问坊正:“这六个——”刚开口,便猛然打个嗝,声音极响。岸上那几人都正盯望着他,听到这声嗝,想笑又不敢笑,个个紧绷着脸、紧抿着嘴。他扫过那些眼神,心里阵羞恼,却只能尽力沉着脸,装作没事般。但那嗝偏生要和他作对,他刚要张嘴再问,又打个嗝。
幸而那杜坊正是个识礼人,像是没听见般,忙开口讲道:“旁边那片田是岸上那个瘦胡九佃,他今早牵牛来犁地,到这河边饮牛,才发觉这只船。他忙去报给,带这几个人来看过后,立即叫个腿快去开封府报案。直守在这里。这船上识记也被烧,认不出是谁家船。这几具尸首们也仔细辨过,都认不出是谁。已经叫他们几个去四处传话,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只船和这五个人,眼下还没得信儿……”
程门板听后,点点头,回头又望向那六具尸首。这只船应该是昨夜失火,它为何泊在这僻静处?失火,船上人为何没能逃出来?难道是睡熟,被烟熏得昏死过去?那壮年男子尸首为何没被烧?他又是死于何因?
他想阵,却想不出任何头绪,却隐约觉得,这案子恐怕不是失火这简单。这让他心里升起丝斗志和喜悦。
宁孔雀昨晚夜没睡。
丈夫牛慕头回生出豪气,应承要替她做事,找回姐姐宁妆花;又头回喝得烂醉回来;更头回指着她那般恶骂。便是座冰山猛然从空中落下,狠狠砸中她,她恐怕也不会这般错愕。她说不出个字,只呆呆望着丈夫。丈夫瘫坐在院门边,如同装满烂泥破袋子般。月影照着他脸,看不清面容,却能觉到那双醉眼里满是猖狂解恨。
原来如此……
宁孔雀只能想到这四个字,至于其中含义,却并不清楚,也没有丝毫气力去想。她只轻轻叹口气,转身慢慢回到卧房里,轻轻合上门,闩上门闩,靠着门呆立在那里,身子空得纸袋般。院子里婆婆在骂牛慕,牛慕在反驳,两人说什,她个字都听不真,只觉得像是风在巷道里乱舞乱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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