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他住处。
程门板坐在那里,想着张用,心里不知该谢还是该恼。
这桩萝卜案自己四处奔走,却连丝头绪都未能理清,张用却袖着手席言谈,便轻松破解开。程门板当年读书时便已发觉,人与人智力之差,简直犹如长相之别,高低悬殊,生而不等。他听人说勤能补拙,便下死力去补。然而,几年下来,自己费尽气力,才勉强进得几寸,而那些天生聪颖之人,谈笑间便将他撇开几尺,甚而几丈远。他心底里渐渐塌出个黑渊,发觉自己便是用力到死,也绝难追上那些人。他又听人说,物各有短,人各有长。只要找见自己长处,便能出类拔萃。可他寻来寻去,也没找见自己哪里是真长处,这让他越发灰心,甚而生出轻生之念。倒是他娘随口句苦叹提醒他:“儿啊,你又何必这自苦?这遍世间怕是再没有比你更要强。”他顿时醒悟,自己最大长处就在要强。人要安命,自己命便是要强。
于是,他咬紧牙直要强到今天。其间艰难苦楚,他个字都没跟外人讲过,包括妻子于氏。
可张用那嬉笑挥洒,顷刻间便将他要强之心击碎,将他扔回到当年之无望中。他坐在那里,心中片灰凉,却又不能露出颓然之色,让人瞧见。
他正沉着脸,硬挺着身躯,等待胸中郁乱舒解。个小吏匆匆奔进来:“程介史,您果然在这里!左军巡使顾大人让您赶紧去五丈河升庆坊下河湾,那里又出桩命案,死好几口人!”
程门板正想寻件事来排遣,忙站起身,回头让那个仵作去青林坊查验马哑子尸首,又让那个小吏回府里捎话,叫人将解八八、唐浪儿和马哑子尸首运走。交代完后,他立即骑上驴子往北边五丈河赶去。心想,无论这桩新案子有多繁难,也不许旁人插手。
到东北水门外时,已近正午,他才想起来,自己早便没吃饭,这时饥火烧起来,额头大滴渗出虚汗。城门外街两边有些小食店,他却不想耽搁,越晚到凶案发生地,案子便越难查。他见路边有个饼店,驴子都没下,摸十文钱出来,买两个和菜饼,边干咽边赶路,吃完后竟不住打起嗝来,让他极不耐烦,可越想忍却越忍不住,只能听任它。路打着嗝,沿五丈河向下游寻去,行不到半里路,渐渐不见人户房舍,只有大片田地。前边河岸边围七八个人。其中个听到驴蹄声,回头瞧见他皂色吏服,嚷起来:“坊正,官府人来!”
程门板刚下驴子,拴到路边柳树上,个中年轻绸袍男子迎过来,他认得,是这带坊正,姓杜,脸上有些焦忧:“程介史,您来这边瞧瞧,男女老幼六口人哪……”
程门板跟着他走下河岸,眼便瞧见水岸边浮着只船,被烧得焦黑,船篷船壁已经烧尽,船身、船板外缘也烧得残破,船舷也被烧出几处缺,河水渗漾进去,积两寸多深,浸熄火焰,又不致让船沉没。船尾处垂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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