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始终还是听娘话,不跟他们争执,低着头只管走开。
不过,他娘说他眼睛生得好,让他心里宽缓不少,看人时便不那般畏怯。而且越大越觉得庆幸,无论谁,看人都先看眼睛,生双好眼比对好门牙要好得多。就像胡小喜,跟他是同年应募,起差到程门板手底下。胡小喜生双细缝眼,拿小刀在柿子上割两个小口般,瞧就极小气,也难让人信重。何况他还有那笑癖。他们头次见面,是在开封府衙前应募时,胡小喜见他门牙,立即笑起来,竟笑得坐倒在门阶上。范大牙虽然从小被笑惯,可从没人这笑过,何况是当着开封府衙吏和那许多来应募人。他当时用力抿着嘴,想用嘴皮把门牙藏住,甚而想把自己整个都包藏起来。可哪里藏得住?连脚也移动不得半分,只能傻立在原地,任众人目光灼烤自己。
他没料到是,自己龇着这对大板牙竟被选中。不过才狂喜片刻,便得知自己竟和胡小喜分到同衙。他立即想辞这份差事,可回去后他娘劝他:儿啊,你这几年做那些行当哪个是有出路?给官府当差,好歹是桩有门有脸差事。再说,自在难成人,越难处,才越有生路。若不然,这全天下人人都该有轻快好营生。你听娘话,就硬起心闯过去,过这关,路就开敞。
他只得硬挨着去应差,才到左军巡使府衙前,又遇见胡小喜。他本来想避开,胡小喜却急忙走过来,连声跟他道歉,说自己自小有笑癖。他听有些不信,但胡小喜是头个笑过他后跟他道歉,他便也不再记恨。后来胡小喜竟当着程门板面也笑瘫在地上,他才真信。又见胡小喜心地不坏,做事肯卖力。这正投他意,两人渐渐有交情。
更让他庆幸是,程门板瞧着始终冷沉着脸,似乎极难亲近,但从头回见他,程门板便没有特意去瞧他那对大板牙,只盯着他眼睛。他又最不怕被人盯看自己眼睛,因而在程门板面前几无畏缩,只是满心恭敬。程门板待人极严厉,他却不怕,他向守念头是,不管别人如何待你,你总归都得把事情尽力办好。
他和胡小喜虽说是朋友,两个人却彼此暗暗较着劲。前阵桩案子,胡小喜寻到条紧要证据,立功。这回萝卜案,他又找来作绝张用相助。范大牙心想,自己得加力。
他向那房主讨张草纸,将那把刀子仔细包卷好揣在怀里,迅即出门,急驱着驴子,路赶回力夫店。作绝张用那几人都已经走,程门板仍坐在店里。他忙将那把刀子取出来恭递过去,仔细说遍这刀情形。
程门板听后,“嗯”声,垂下眼思寻片刻,而后望着他:“你去查查那个独眼田牛住处。他若在,便缉拿到府里去,若不在,就去查出他下落。”
范大牙正巴不得,忙答应声,转身小跑着离开力夫店。知道那田牛是修砧头,便可以去砧头行打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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