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用笑着拱手揖:“做事得有始有终,江四死因还没查明白,愿再效二薄力。程介史能否让瞧瞧江四尸首?”
程门板略沉吟,转头吩咐站在店角胡小喜:“你带张作头去。”
“多谢!鼻泡老弟,咱们这就去?”
张用不等胡小
,仍由它流,哭得乏倦,不知不觉睡过去。
不知过多久,燕燕被饿醒。她爬起身,浑身虚乏,恹恹出卧房,朝厨房走去,经过丈夫画房时,她原本眼都不想瞧,但转念想:他或许是在外头和朋友怄气,又何必在这里白自恼?迟疑片刻,还是走到画房门边,先听阵,里面静悄悄毫无声响。她有些不放心,轻轻推开门,里头黑漆漆什都瞧不见。她赌着气唤声,丈夫没应声。她又问声,仍然没声响。她顿时恼起来,摸着黑走到屋中间那张大木桌边,伸手摸到桌上油灯,却想起来,这里头没有火石火镰。她忍不住又大声问句,丈夫还是没声响。她忽然怕起来,忙转身出去,奔到厨房,摸到案上截蜡烛,在炉火里点着,用手护着烛焰快步回到画房,才进门,朝里望,顿时惊叫起来——
丈夫身子悬在半空,根绳索套着脖颈,吊在房梁上。
张用揭穿柳七,柳七却忽然笑起来,笑声极古怪。
张用知道他心性傲冷,被人说破隐秘,其实极慌惧,却又不肯伏低,便用这笑来强撑,更知道他这笑,便再不肯说出实情。张用毫不介意,只觉得好笑,便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,声音迅即盖过柳七。柳七脸色顿时僵,立时停住笑。张用也旋即收声,笑瞪着他。柳七先还和他冷冷对视片刻,而后便不自在起来,目光左右游移会儿,沉着脸,下驴子,望着张用狠狠说句:“你没证据。”随即转身离开。
张用瞧着他清瘦背影直硬挺着,像是河水里根枯枝,虽倔强不肯沉没,却也只能随波起伏。张用笑着叹口气,驱驴赶上,经过柳七时,并不停步,也不看他,只仰头高声唱句柳永词:“场寂寞凭谁诉。算前言、总轻负。早知恁地难拼,悔不当时留住。”
他不知柳七听会如何,也懒得多想。他向来觉得,世间之人,皆难自主。唯心力强者,才能挣破私心隘见,跳脱于桎梏之外,委命自然,与大化同流。而心力弱者,你指以正道,他反倒视为歧途重负。如同惜苗寒冻,灌以热汤,未解其难,反增其累,倒不若顺其自然、各自相安。
至于柳七不愿说出江四死因,他反倒觉得更好。难得碰见这样个连环谜题,要借他人之力才能解开,还有什兴味?
他驱驴回到力夫店,见程门板仍坐在里面,旁边还有个黑衫中年男子正在跟他说话,男子脚边放着个木箱,瞧着像是仵作,恐怕是刚查验完解八八尸首。张用跳下驴子,笑着走进去:“又回来!”
程门板虽仍挺着身、板着脸,看见张用,目光却动,但迅即掩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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