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慕费力爬起来,也不管四周人围看,忍着嘴痛,仍大声吟哦着《诗经》句子,摇摇晃晃往前行去:“不敢,bao虎,不敢冯河。人知其,莫知其他。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……”
吟至后来,竟如哭般。
“可不是?行只选家。录进那谱里,就如状元登科般,谁不拼性命来争这名位?那宣主簿原先只是个小穷官儿,家十来口,挤在赁来那院小宅子里,平日连乞丐都难得上他家门。今年却陡然就成举子们求签祈符二王庙般,请托人把那破门扇都挤坏过几回。”
“这会儿他可在家?”
“没。这个月初,他早出门后,再没见回来。他家人正在四处哭着寻呢。连官府都差许多人查找,已经十来天,仍不见人影儿。”
州桥夜市灯火尽都亮起来,食客游人们也渐渐涌来。
夜市东头相国寺桥口家小酒店里,牛慕吃醉酒,趴在桌上正睡着,被店主人轻轻拍醒:“客官,夜市开,小人店里只有这几张桌,全仗夜市招些买卖。您若实在困,后头有张铺,您去那儿睡会儿?”
“那两等太金贵,这里客人消受不起。最好只有紫芽,枪两旗。”
“多钱盏?”
“十五文。”
“点两碗。”
“是,是!”店主忙朝里头吩咐,“点两杯紫芽!”
牛慕迷迷糊糊睁开眼,摆摆手,从袋里抓把铜钱丢到桌上,摇摇晃晃站起来,慢慢出店。迎面却见顶轿子停在街边,轿帘掀开,个女子走出来,宁孔雀!惊得他顿时颤,再细看,认错,只是身形衣饰有些像,眉眼要歪丑许多,像是把个丑妇头安到宁孔雀身子上。
他不由得哈哈笑起来,引得那妇人怪瞅他眼。他笑着问:“这位娘子为何惊怪?莫非如《诗》中所云:‘未见君子,忧心忡忡。既见君子,心则降’?”
“贼狲,你胡捣什?”轿子边个锦服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。
“她瞅,问她,干卿何事?岂不闻‘既见君子,心写兮。燕笑语兮,是以有誉处兮’……啊!”
那男子巴掌挥过来,正中牛慕左脸,牛慕顿时摔倒在地。那妇人忙拽住男子往夜市去。
“这会儿问你些话,成不成?”阿念笑眯眯问。
“实在对不住两位小哥小姐儿,将才失礼。不是不愿答,这两个多月,来这里打问人实在太多,这对耳朵都快被问聋。”
“哦?都是来打问宣主簿?”犄角儿忙问。
“可不是?自从他出头编那个《百工谱》,京城各行各业蜂子寻蜜般,全都涌来,天都没消停过。”
“都是来巴附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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