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买那些书摆在左边这个架子上。这个架子是为放这些新书,特地添买呢。”
张用转身过去看,不由得笑起来。架上这些书他亲熟之极,有春秋《考工记》《墨经》,汉晋《淮南子》《淮南万毕术》《博物志》,唐代《兆人本业》《四时篡要》,本朝高承《事物纪原》、沈括《梦溪笔谈》、秦观《蚕书》……都是历代工艺博物之书。此外,还有两排书,是历代正史中《食货志》。
张用瞧着这些书,对朱克柔不由得生出阵欢喜赞叹,这个女子果然不寻常。他自幼就不好和其他孩童玩耍,只爱钻研各样器具工巧,独寻其乐。长大后,更不耐俗世,独行其志。二十多年来,从来都自然而然,从未觉着孤独。这时,立在书架前,心里忽然吹来阵凉风般,涌起阵孤寂。
他略怔下,被脚步声惊醒,他忙晃晃头,笑着回头,是岳母焦惶惶赶进来。
“除看书,小娘子这阵还不停画图。”
面都不肯露,便有些嘲鄙。如今看来,朱克柔并非般拘执女子,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相通。妻不妻不要紧,倒可引为友。
他又问:“她拿回、带走什物件没有?”
“没有,每回她都是空着手坐轿去、坐轿回,除帕子,啥都没带——对,这些日子,她让去书肆里买许多书回来。”
“什书?”
“不认得,小娘子每回都是抄在纸上,让去买。买回来后,她卷卷往半夜里读。瞧着那些字黑麻麻,苍蝇般。她眼里,却像是最爱酒蛤蜊,吃不厌似。”
“画什图?”
“就是这张……”阿念转身从书柜壁板后抽出卷压扁画纸,“这幅图小娘子辛苦画个多月才画好,可那天研墨时,只鸟忽然撞到窗纸上,唬跳,手抖,墨汁荡出去,全洒到画纸上,污大片。小娘子却不但没骂,反倒笑,说上面许多字都不太规整,她正在犹豫要不要重新绘幅,这样便不须犹豫。她挑大张澄心堂画纸,又花七八天工夫,才将这画重
“你带去瞧瞧……”
“你们还未成亲,柔儿卧房你不能进……”岳母区氏这时猛醒转过来。
张用却似没听见,拽着阿念就走。阿念口里喊着“不成”,脚却迈得飞快。穿过堂屋,绕到后面,座小后院,靠北墙三间齐整房间,院里种着株梅树、几丛花枝,瞧着幽幽净净。
“左边那间房是小娘子织房,右边是书房,中间是卧房。那些书都在书房里。”
张用推开书房门,缕淡淡香气随即飘出,书墨香混着花药香。屋中陈设极清简,只有靠里墙排书架,左墙单个个书架,右墙只高柜。对窗张大木案、把椅子。除此之外,再无别物。张用见这几件家什全是乌漆花梨木,构造简雅,只在边角上雕着梨花纹,知道是京中漆器名匠梨花方家造。他走到那排书架前,架上齐整排满书籍,都是历代诗选文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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