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河里把游大奇拖上来后,在月光下眼看到那满脸伤口,固然惊心,更让她心里颤,是游大奇身上透出来透骨悲意。当时游大奇其实醒着,眼
、见机行事。
于是他细想《三略》中“察众心”那段,黄石公共列举二十类人心,曾小羊大致属于“贪者”,他其实极贪钱,却碍于黄鹂儿面,不敢表露,而且相比贪钱,他显然更贪念黄鹂儿赞赏。黄石公说“贪者丰之”,借黄鹂儿力,多赞他两句,便极好调遣。不过,梁兴随即想到,曾小羊原本就与这事无关,更不欠什,这事又暗藏凶险。虽然急需帮手,却也不能用这般手段。他若打问不到那个叫盛力人,再想想其他办法。
至于石守威,则属于“怨者”,黄石公说“怨者原之”,原谅宽恕他,便能得其心。但是折辱他在先,他怨也在情理之中,哪里谈得到去原谅他?倒是怨自己,失于熟虑,不该请他来帮忙。
而且,关于崔家客店,梁兴早已有条计策在心里,只是暂时还不能惊动。另外,这事关乎情谊,梁兴宁愿自己看错想错,也不愿真用到这条计策。为这事,他已经犹豫几天,想到,心里便极不是滋味。
他正在感慨,忽听到外头有声响动,连着又是几声,他忙侧耳细听,是人从墙头跳到院中声响。脚步声极轻微,各个武艺都不俗。他数下,共五个人。
桑五娘天不亮就起来忙着煮饭。
她听人说,吃鸡肉有助伤口复合,昨天晚上跑到南郊农户家里,求着买只老母鸡。游大奇嘴皮上有刀伤,不能大动大嚼,她便连夜慢火炖在坛子里。今早起来看,鸡肉已经煮得软烂烂。这向,她没有工夫自己捕鱼,便赶早去草市上买尾鲤鱼、把荠菜回来,剔下净鱼肉,剁得碎碎,煮锅荠菜鲜鱼粥。
成亲以后,世上所有事情里,她最爱便是煮饭和裁衣。每回煮好饭菜端上小饭桌,再烫小瓶酒,看着丈夫吃得爽惬,她都像饱喝碗甜水,满心畅慰。只可惜丈夫直穿军服,不需给他裁衣,她只能等丈夫衣衫破口,才能拈起针线,细细慢慢替他补回,每个针脚都不肯轻忽。丈夫衣衫若长时间不破,她甚至恨不得撕破,好替他补。
直到儿子出世,她针线才算有用场。从怀孕起,她就到处寻好绢、好绸,从帽儿、小衣直到鞋袜,从岁直到三岁,全都欢欢喜喜剪裁缝制好,齐齐整整叠放在柜子里。这样嫌不够,还分男女两套。丈夫笑她多事乱费钱,她却说又不知道生男生女,若生是男孩儿,就把女孩儿衣服送给人家,就当贺礼,也不算枉费。
可是,自从丈夫战死、儿子被掳,再也没人要她煮饭、缝衣。缺这两样,这世上任何事她都再没有心气去做。营生也撂下,只靠着那点薄蓄度日。每天只胡乱买些馒头干饼吃,也只为留住命好寻儿子。谁承想,半夜竟从河里捞出个弟弟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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