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两个护卫拖着游大奇,沿着河岸走很远,将他丢到片草坡上。游大奇躺在那里,嘶声呻吟着。四下片漆黑,草露打湿后背,阵阵透寒。幼年时,他曾见里巷几个男孩捉住只野狗,又踢又砸,更寻块破麻布缠在狗身上,点着火。开始,他还觉着好耍,也跟着踢两脚,可听到那狗呜咽号叫声后,便不敢再靠近,等见到那狗裹着火嘶号着打滚,他再听不得,转身逃。此刻,他知道,自己便是那只野狗。
他不知道翟秀儿恨自己竟能恨到这个地步,更没料到匡虎待他,竟不如脚底泥。人世寒凉,如同后背草露,遍布天地。脸上灼痛,更如人心狠辣,钻髓透骨。他忍不住哭起来,泪水蜇得伤口更加割心。
石守威气冲冲离开崔家那腌臜店,去温家茶食店饱吃顿干净饭,而后打着嗝,慢慢穿城,路耍着,往西城外营房走去。
自赢金明池争标后,龙标班便散漫下来,再没有演练教习。队将首先连着几天不见人,节级、长行也跟着跑到各处去玩耍,剩下些也是整日吃酒赌钱,酒赌不入营禁令早就被丢到金明池底。
石守威走进营里,几排营房都安安静静,只有最头上间传来哄闹声。他走进去看,满屋酒气,十几个弟兄围着张方桌,正在长呼短叫地掷骰聚赌。以往营里偷偷耍赌时,石守威从来都是头个。他不是为赌钱,而是为赌爽快,赌桌之上最能显出人爽快气。不过,赌全靠运气,为赚爽快名儿,又使不得诈。他常常场便把个月钱粮全都输尽,别人这时都要着急、发狠、耍赖,他却总是笑得很大声:“哈哈,家底全被你们这些吸钱鬼吸尽!文都不剩,痛快!”仅靠这笑声,他就很快在营里赚到爽快名儿。
不过,若想出头,苦先吃够。为赌桌上爽快名儿,他常常十天半月没有饭吃,又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饥馋相,败坏自己爽快样儿。于是,白天他边爽快笑着,边暗自硬挨。到晚间,就偷偷溜到附近农田里偷人庄稼吃,有麦吃麦,有菜吃菜。最苦是冬天,田里没有庄稼,他只能去偷鸡偷狗,或去农家厨房里偷米菜。有几回,什都偷不着,只能去金明池用石头砸烂冰块,嚼着疗饥。
所谓苦尽甘来,熬过那年多饥饿,赚足爽快名声后,众人便都乐意与他结交,争着和他做兄弟。他爽快,别人就跟他拼爽快。没饭吃,兄弟们抢着请他吃酒吃肉,没钱,兄弟们钱袋任由他取用。回头算,自然是赚。
望着那赌桌四周挤在堆脑袋,他心里暗想:爽快是你存身之本,是命根子,便是损性命,也不能损它。
那些人全都盯着碗中骰子,谁都没觉察他进来。于是他运运气,拿出看家本事,发出声爽快之笑,笑声震得赌桌上那只碗都颤起来,碗里骰子正转着,“啪”地停下来。赢拍掌大笑,输顿时骂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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