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朵发嗡。锄头、镰刀和刀枪锋刃映着夕阳,海面上万点波光样。冲在最前面群人,全都身穿宽袖长裾白衣,脸上涂着黛赤花纹,手里挥舞白幡黑旗,嘴里啸叫着,像数千魔怪出山,比钱塘大潮更加凶猛。
游大奇虽然没有哭,却已经惊得动弹不得。不知谁大叫声:“知州赵震已经逃啦!”他听到后,忙回头看,站在身后将校们早已不见,只剩管束他们那个军头守在城墙楼梯口。他立即明白情势,忙转身就跑。各处随即应声喊起来:“咱们也逃啊!”城头军卒们纷纷开始逃跑。那个军头见他头个奔过去,忙举起手里鞭子。这些年积威之下,游大奇见这军头就怕,顿时有些畏缩,但看那军头脸色煞白,比他还惊惧,再想起常日受那些欺压,再耐不住,举起手里狼牙棒,破声大叫着直奔过去,棒挥下去。狼牙棒太重,没砸中军头脑袋,只击中肩膀。哪怕这样,军头也已经肩膀流血、痛叫着摔倒在地。他撂下狼牙棒,又用力踹脚,这才飞快逃下城墙,往家里奔去。街上到处是背包扛箱、惊奔慌逃人。他赶到家里看,大门开着,爹娘都不在,家里四处都被翻腾得片糟乱。爹娘恐怕已经逃,他知道方腊那些匪众专杀官吏和兵卒,忙脱掉身上军装,跑到自己屋里找套当年衣裤,胡乱套上,想找些值钱东西,却哪里有?又不敢多逗留,拣几件自己衣裳,打个包袱,便跑出门,随着逃难人群,慌忙望北城清波门逃去。
出清波门,奔二十几里地,他才躲到片僻静林子,坐倒在棵大树下,大口喘气歇息。家没,这兵就算死也再不能当。犹豫许久,他用身上带把小匕首,俯照着树坑里洼水,咬住牙根,把额头刺字狠命割掉,血流得满脸都是。他忙撕条衣襟裹住,捧些水洗净脸上血水。张俊脸破相,再想起这几年军营里受那些冤屈和刚才那场惊怕,爹娘又不知道去哪里,他不由得失声哭起来。哭够后,才个人继续往北。
还算命好,第二天,他搭上艘贩香囊、画扇、珠佩商船,在那船上做船夫杂役,路来到汴京。
今天,他和新结识伙伴起,来到汴河岸边寻买卖。那伙伴也是逃军,名叫翟三七,因生得有些清秀,人都叫他“翟秀儿”。两人在这岸边转寻上午,都没找见什好生意,就在温家茶食店后面这棵大柳树下歇息。翟秀儿朝着河面坐着,仍望看着新到船只。游大奇却懒得再费神,靠树坐着,闭眼养神。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,个是个年轻男子,游大奇在这带已经晃荡个多月,认得那年轻男子是厢厅书吏,名叫颜圆。另个是个五十来岁微胖男子,和和气气,没见过,不过听口音很亲切,似乎也是江浙人。游大奇闭眼听着两人寒暄,颜圆称那人“袁先生”。两人聊几句古书,似乎是《六韬》什,游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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