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兴没心思去理这些,刚拐过街口,眼就看见有个人候在梅大夫医馆门前,四十多岁,枯瘦文弱,是他忘年故交施有良。
“总算等着你。”施有良也瞧见他,笑着迎上来。
“施大哥,你等多久?直念着要去看望大哥和嫂嫂,却——”
“才来会儿,是算着摔脚时辰来,还怕你被那些人扯去吃酒。你如今是禁军里状元魁首,见面不易啊,呵呵。”
“施大哥也取笑。施大哥稍候,进去放下东西,两个多月没见,咱们寻个地方好生吃顿酒去。”
夫战兵,常持有余以待不足。
——《武经总要》
时近中午,绕城圈,梁兴才算摔完脚。
龙标班今天做头前引队,那些兵士都很荣耀,起嚷着要去吃酒。梁兴却有些疲乏,从半夜爬起来,领新火、偷佛灯、摔脚,没样事是他愿意做。尤其摔脚,身披着六十斤重甲,行在队前,任人赏看,堂堂男儿,沦为伎人般。他推说有要紧事,辞别那些兵士,交还马匹,将铠甲脱下来包好背着,徒步回到香染街住处。
他原先住在东城外军营里,那营房早已朽败不堪,去年冬天场大雪,竟把屋顶压塌,再住不得。朝廷原本有明令,禁军营房毁坏必须及时修缮,拖延天便要治罪,延误三天则是重罪。但近些年来,军政法令废弛,京城营房有数万间,需要修缮太多。加之方腊在东南生事,朝廷正忙于调遣兵马、支运粮草,根本顾不上这些。因此,虽然营里报上去,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。
梁兴去后院房里放下铠甲包袱,脱掉军服,换上那身他娘临别前缝
这风雪寒天,哪里等得住?梁兴正在犯难,他位义兄听说这事,忙使个人来,让他搬到香染街暂住。
那义兄名叫楚澜,是东城外位土豪,在京城广有田地房产。孙羊店右侧边临街梅大夫医馆原也是他产业,因梅大夫常年给他宅里诊病,就白让给梅大夫经营。那后院里有十来间房舍,楚澜让梅大夫腾出间,叫梁兴去住。
禁军原本只能在军营居住,不过近些年来,巨卿官僚不断侵占营地,私造园林宅邸,军士中也有不少人乐得混住到民间,行事便宜,少拘管。上逼下逃,搬离军营越来越多,上司们也不太计较。梁兴营房被雪压塌,就更没有理由拦阻。于是他就搬到香染街来住。
想起义兄楚澜,梁兴心里阵愧疚。他不爱欠人情,在义兄楚澜那里,却不知道欠多少恩情。这两个月,为备战金明池争标,他直忙于训练龙标班兵士,根本没有余力去办义兄事情。眼下总算有空闲,高太尉那里又不必日日去干候着,该全力去寻那凶徒,替义兄报仇。
他默默想着,路来到东门。今天清明,进出城人极多,香染街口比往常喧闹。讼绝赵不尤仍在凉棚下替人说讼案,彭嘴儿也仍在街口店头说书,今天听书人多,他声调也比常日精神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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