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涣心中升起阵恻隐惋惜之情,但随即又自嘲道:她丈夫好坏与你何干?赶快想明白,你为何会在这里?他们为何把你错认作那个丈夫?那个丈夫是谁?他现在在哪里?
何涣性子虽然有些慢,但做事却很少拖延。
从小祖父就时常教导他,凡事莫慌更莫急,功夫到处自然成。祖父生为官,清廉宽和,富贵不忘贫贱时。唯悔处,是顾虑太多,虽然升任宰相,生却未能有大建树。因此,他又教导何涣:贵在决断,切莫优柔。
这慢、断,何涣直记在心里,以此自励。成年后,他渐渐明白,其实慢才能断。唯有先慢思,才能想得周详深切;想得周详深切,才能有通透确然之见;有通透确然之见,自然会生出坚定不移之断。
不过,面对阿慈,他却只有慢,再无断。
“这种赌汉,死倒好。你管他做什?”屋外忽传来个老妇声音。
随后是那女子声音,极低,他尽力听也听不清。
老妇又道:“你也算仁义都尽。唉,是害你。等他好,就去书铺找个讼师,写张离异讼状,告到官里,撵走他。”
女子又低低说些什,仍听不清。
老妇说:“就这定。你还年轻,耗不起,也不值。”
“那叫什?”
“爹啊。”
“名字呢?”
“不知道……”
“万儿——”那女子声音,她又走进来,抱起万儿,“不要吵爹,咱们出去玩。”临走前,她回头望眼何涣,问道:“你好些没有?等下葛大夫来换药。”
躺在阿慈家床上,他反复思虑,既然他们祖孙三个都将误认为是他家人,定是因为自己和那人生得极像。虽然这实在太过巧合,但世间万万人,总会有两个长相相似者,只是大多未能得遇。
至于他为何躺到他家床上,恐怕就不是巧合。他记得自己是在独乐冈和朋友赏雪饮酒,自己去上茅厕,后面似乎来个人,随即脑后痛,便不省人事。自己头脸会受伤,必定是身后那人所为,那个人恐怕正是阿慈丈夫——和自己长相极似之人。他之所以打破头脸,是为蒙混。两人就算生得再像,亲
“奶奶,你要撵谁?”那孩童。
“撵那头混驴!走,跟奶奶去汪婆婆家。”
屋外再无人声,只听见盆罐挪动、菜刀剁响声音。
他们方才在说?不对,是说她丈夫。
难怪她问“好些没有”时,神情有些冷淡,还有些厌弃。看来她丈夫不是个贤良之人。
他忙点点头,扯得头上到处疼。女子却抱着万儿出去。
那孩童叫爹,她也说是那孩童爹,还服侍吃药吃饭,是她丈夫?
——她把当作她丈夫。
何涣心又狂跳起来,怎会这样?
他想大声唤那女子进来,刚要张口,忽然想到:她浑然不觉,旦说破,就再也不能与她相近……就这将错就错?他不禁咽口唾沫,声音大得恐怕连屋外人都能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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