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在床上苦思不解,个孩童颠颠地跑进来,跑到他床边,睁着亮亮眼睛问他:“爹,你病好呀,眼睛已经不像兔子屁股。”
爹?他忍痛扭过头,望着那孩童,大约三四岁,从未见过。而他自己从未婚娶,竟会被人叫爹。他越发迷乱,怕屋外听到,小声问:“你叫什?”
“万儿啊。”
“这里是哪里?”
“家里啊。”
他苦想几天,终于横下心,自己偷偷出去买个灵牌,写上老相公何执中名讳,等没人时,将灵牌端放于案上,而后跪在灵牌前哭告:“老相公,齐全愧对您啊,没有督管好小相公,让他成这般模样。齐全有心无力,劝也劝不回,还盼老相公在天之灵能宽宥齐全。齐全大半辈子伺候老相公,如今年纪已老,没倚靠,所以才生这个私心,与其眼睁睁瞧着小相公将家业输给那些孽障,还不如留些给齐全。老相公若地下有知,万莫怪罪齐全,等齐全也归土,再去黄泉侍候老相公……”
于是,他们夫妇两个便也开始偷拿何家东西。曲院街那院小宅原先直租赁给人,他们收回来。何涣似乎不太识货,只瞅着金银器皿拿,齐全却知道那些古物看着陈旧,其实更值钱。他就拣那些好私藏携带,件件往曲院街搬。
何涣明拿,他们暗取,没多久,大宅里值钱东西全都淘腾干净。后来,何涣竟连大宅也起输掉,之后便不见踪影。
他们夫妇则偷偷搬到曲院街去住。
何涣看清阿慈时,猛然想起来:之前曾见过阿慈。
“刚才端粥进来是谁?”
“娘啊。”
“娘叫什?”
“嗯……叫媳妇,不对,叫阿慈。”
那是在烂柯寺,那天学里休假,同学葛鲜邀他去汴河闲逛,出东水门,走到护龙河北路那头,见藏着间小寺,两人就信步走进去。寺里并没有什,前后各个小庭院,院中间只有间小殿,供着尊金漆已经剥落旧佛。倒是大门内两廊壁上,有些佛画,虽然已遭风蚀,但仿是吴道子画风,仿得极高明,所谓“吴带当风”,笔线如风中丝线般,细韧饱满,劲力鼓荡。
他正跟葛鲜叹惜这样好画竟然无人顾惜,任其残蚀。忽见个女子从佛殿中出来,浅蓝布衣布裙,除支银钗,并无其他装饰,然而面容清丽,神貌素净,如岸边水仙般,令人眼前如洗、心尘顿静。他忘身边切,呆呆望着。
那女子觉察到他目光,似乎有些羞怯,立即转过身,躲到院中那株大梅树后边,枝叶翠茂,遮掩住。他这才回过神,暗暗惭愧太过失礼,忙慌慌离那寺,险些被门槛绊倒,葛鲜追上来嘲笑番。
谁知道才过个多月,竟身受重伤,躺到那女子家床上。
他心头狂跳,以为是梦,但头脸伤痛俱在,又拧把大腿,也痛。这究竟是怎回事?头上、脸上伤又是怎来?难道上天知道对那女子见倾心,特意如此安排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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