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天傍晚,他见何涣又偷偷裹家里套银茶器出去,他悄悄跟在后面,见何涣进家妓馆,他趁没人,也摸进去,隔着窗,见何涣和帮富家子弟围坐着,大呼小叫,在掷骰子,才知道原来何涣是在赌。
回去后,他伤心不已,何家几十年来诗礼持家,哪怕做到宰相,也向俭素,从不奢侈。何执中回乡后,将大半家产变卖,置义田,用来救济族人。谁知竟生下这样个浪荡破家子。
他也不敢写信告知主母,何家脉单传,如今只剩主母婆媳两人在家乡,主母已经年过七旬,如何受得?再想想,自己夫妻两个也已经年过六十,儿子早夭,这往后生计该如何是好?以前,他从未想过养老送终之事,以为只要在何家,必定不会被亏待,但现在,何涣已经成这副败家模样,还怎靠得住?
匙,终于还是吃完。女子掏出袖中手帕,轻轻替他擦净嘴角,又看他眼,眼中闪过丝疑惑,不过随即便站起身,端着碗出去。
望着那纤秀身影消失于旧门之外,他忽然记起:自己曾见过这女子!
齐全辈子最足以自傲,是他忠心,临老却被丁旦毁掉。
他也曾断续读过两三年书,但不久家业败落,再没力量,只有断这个念头。随着个行商到处走贩,久之后,便有些受不得锱铢必较市侩气。当时正好来到汴京,在食店里听个中年男子跟牙人说,想找个贴身仆人。他见那男子幅巾儒袍,气度淳雅,是个读书人,心里动,便凑过去自荐。言谈几句,那人看中他性情诚朴,又认得些字,当即便找家书铺,和他定雇契。
那人便是何执中,齐全随他到家中后,才知道何执中竟是朝中六品官,大出意外。因感于何执中倾心相待之恩,他事事都小心在意,从来不敢稍有懈怠。几年下来,何执中已全然离不得他,虽然升至宰相,待他也毫无骄凌之态。并将曲院街这院旧宅赏给他,还给他娶房妻室。
在何家过这些年,他心里已将自己认作是何家人。起初,雇契到期,还要续签,后来,连雇契都索性免掉。妻子顾氏给他生个儿子,儿子成人后,何执中还将个恩荫额让给他,儿子因此得个官职,在个小县任主簿。这是他自年少时便渴慕事情,后来连想都不敢想,谁知竟在儿子身上成就。
只有那两年,他动私心,想和妻子离开何家,去儿子那里家团聚,做个官人爹,也让人侍候侍候。谁知儿子因水土不服,得恶疾死。伤痛过后,他也就连根断念头,心意留在何家。
何执中致仕归乡,他夫妻也随着去江西。何执中父子相继亡故,何涣来京,主母唯信赖便是他,让他陪护到京城。
谁知何涣场病后,竟像变个人,连偷带要,看着就要将家业败尽。
他不知道那些钱物究竟用在哪里,问过两回,都被何涣恶声恶气句顶回来,这在从前从未有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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