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边想,边笑着起身,去架上取下卷画纸,铺展在桌子上,而后从笔筒里拈出支画笔,蘸墨要描绘画样底稿。要落笔时才发觉自己拿错笔——桌上有两只笔筒,只装字笔,只装画笔,因为心不在焉,她错拿字笔。
她又笑起来,正要换笔,心里忽然闪,个念头倏地冒出来,她顿时惊住,看看手中笔,又望望桌上两个笔筒,不觉喃喃道:走错!
她忙跑出去,见哥哥和墨儿都已经走,嫂嫂温悦正在院里晾衫子。
她跑到温悦身旁,大声道:“嫂嫂,知道,是走错!”
温悦愕然回头:“什走错?”
低声道:“这两天细细回忆董谦神情,他虽然笑着,但眼底始终有些牵念伤怀,他心里定有个钟情女子。”
瓣儿道:“不能经常出门,这件事只有靠你们两位再去设法探查下,若是能找到那个女子,很多事就会清楚些,而且董谦若真还活着,说不准现在就藏在那个女子家呢。”
姚禾和池起答应去查。
三人又商议阵,看天色将晚,就散。
第二天清早。
“董谦!范楼酒间!”
“嗯?你莫慌,慢慢说。”
“不用搬尸体,尸体在隔壁!”
她过
瓣儿在自己房中,将五尺白绢仔细绷在绣框上,安稳在绣架间,而后端坐架前,凝视这片雪白,心里构画新绣作。
这阵她读《诗经》,读到《郑风》,无意中发觉《野有蔓草》《出其东门》《子衿》和《溱洧》四首,恰好可以合成联四章——相识、相知、相思、相谐。
《野有蔓草》是相识之喜:“野有蔓草,零露漙兮。有美人,清扬婉兮。邂逅相遇,适愿兮。”《出其东门》是相知之惜:“出其东门,有女如云。虽则如云。匪思存。缟衣綦巾,聊乐员。”《子衿》是相思之苦:“青青子衿,悠悠心。纵不往,子宁不嗣音?……日不见,如三月兮。”而《溱洧》则是相谐之乐:“维士与女,伊其相谑,赠之以芍药。”
默诵着这些诗句,四幅画面渐渐在心里鲜明起来,位士子、位佳人,由露草初相逢,到山水两相知,而后江海深相思,最终花月两相谐……不知怎,她心中所摹想那位士子面目,竟隐隐似是姚禾,猛地发觉这点,瓣儿顿时羞红脸,不由得想起《论语》里孔子所言:“郑声*”“恶郑声之乱雅乐”——春秋时,各地歌乐中,郑地之音最纵肆*乱。想到此,她心里阵寒怵,惭怕起来。不过她随即又想,孔子既然厌恶郑声,他删订《诗经》时为何不把《郑风》索性删干净,反倒留下二十首?在《国风》中,《郑风》比居于正统《周南》《召南》存诗数量还多?
看来郑声也不全都可憎可厌,这美诗怎会是*声?孔子也不是后世腐儒,事事刻板不通情理。想到这里,她才舒口气,忍不住笑起来,心里偷想,他若知道,不知会怎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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