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不尤继续道:“那船最初遇险时,船上人个个都还活生生,只过会儿,便全都丧命,而且至今身份未知,缘由不明,凶手更是不知下落。他们之中,个人枉死,便是家人伤心,船人送命,便是数百人悲痛。顾震兄和目前正在追查这桩凶案,但若连死者是谁都查不清楚话,其他就更无从下手。”
张择端听,又向舱门内怯望眼,嘴唇微动,似要说什,却又有些犹疑,低头想片刻,才抬起头说:“好,去看下。”
他放下背着画箱,打开箱盖,在里面几十张纸中翻检,纸上全都是草图,他找出其中张,图上正是那只梅船遇险时草图,虽然有些潦草,但船上二三十个人,呼喝、放桅杆、撑篙、拉纤……各就其位,历历在目,有些连眉眼都清清楚楚。
赵不尤和顾震看大喜,万福更是探头惊叹:“昨天见到就是这样!”
张择端勉强笑笑:“船上有五六个人脸,记得不太清,不知道能不能认得出来?”
应,便推开门轻步走进去。
房内寂静,并没有人。迎面张大炕,占满大半间。郑敦先向左手边靠墙望去,那是章美铺位。章美做事向爱工整,半旧青布被子叠得方正,靠墙角端正放着,上面搁着青布套旧竹枕,套面也平展无褶。这几天,铺位直这样空着,因没有人睡,青布褥单上薄薄落层灰。
呆望会儿,铺上空空,没有任何迹象可寻。他又回转身,望向章美柜子,柜门锁着,他没有钥匙,即便有,除衣物和些钱,里面恐怕也不会有什。而旁边章美书架上,密密排满都是那些已经翻烂经书文集。
章美,你究竟去哪里?为什连个字都不跟讲?
赵不尤和顾震、张择端起登上那只新客船。
赵不尤忙道:“不妨事,能认出多少算多少,哪怕多认出个都是大功德。”
顾震和万福先走进大舱室中,赵不尤伸手揽着张择端也跟进去,来到左窗下第具尸体边。
万福掀开席子角,露出下面尸首面部,眼耳鼻口居然都渗出些乌红血水,昨天并没有。张择端吓得身子颤,发出声惊呼。赵不尤忙轻拍他肩膀,温声安慰:“择端,莫怕。”
顾震在旁说:“仵作已经查过,二十四人确都是中毒身亡。中午复检时,才判断出来,所中之毒是鼠莽草。这种毒江南才有,中毒后,嘴唇破裂,齿龈青黑,死后宿日,
连郎繁在内,船上二十五具尸首,都齐摆在前面大舱中,尸身上都盖着竹席。
赵不尤引着张择端走到舱门边:“择端,这些人你帮辨认下,是否昨天那只消失客船上人?”
张择端看到这多尸体,顿时有些怕,缩步在舱门外,不敢靠近,听这话,瞪大眼,满脸惊惶。
赵不尤温声安慰道:“你要画昨天正午河景,那只客船恐怕是画眼吧?”
张择端惶然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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