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终究还是将此事禀告给承景帝。
躺在病榻上承景帝听罢,不语良久,后来才缓缓道:“好好安葬吧。”
江怀越叩首离去。
他亲自去献陵,给杨明顺办身后事。
年轻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痛苦,就像是安安静静睡着似,除唇角残留丝淡淡血痕。
江怀越强忍着悲伤,问道:“你跟他说什?”
“没什呀,就是杂七杂八闲聊。”小内侍低落地想想,“哦,最大事情,莫过于听人说万岁新晋升位娘娘,街上人都说,过不多久,这位娘娘生皇子就会被封为太子呢。”
江怀越攥着信纸,痛楚道:“那他,说什没有?”
“他听得入神,坐直身子,又笑着说,那是本朝大喜事,到那时,应该是普天同庆,四海欢悦。然后,就没什呀。”
值房内,片寂静。
久,夜里常常咳得睡不着,还得轮替着去守着长明灯。知道他以前是您手下,还劝他写信请您帮忙弄他回来,可他只是笑,也不说话。最近天热,城里郎中更不愿意来皇陵这边,还是跑出去给他又抓点药,回去后跟他还聊会儿,结果就去烧水熬药功夫,他怎就走呢?”
江怀越浑身发冷,紧紧捏着信封,半晌不能动弹。
耳畔嗡嗡作响,似乎是余德广在询问什,他想开口,却发现自己既听不清,也说不出。
过许久,形同麻木他,才艰难地拆开信封,取出那张素白单薄信纸。
上面只有短短数行字。
江怀越看半晌,伸出手,替他拭去那缕血迹。
抹嫣红流苏穗子,是杨明顺临终前握在手里,跟着他同下葬。
纸钱漫天中,江怀越似乎又回到当初见到他时候,那个子很小脸也很小,眼睛却格外灵动有神孩子,讨好地跟着他,忙前忙后,端茶送水。
“督公,小姓杨,杨明顺,河北人。您叫小杨或者明顺,顺儿,都行!”他扬着张人畜无害笑脸,眼里闪烁光亮。
江怀越望向窗口。明艳阳光直射进来,耀眼无比,晃得人晕眩。
“你,先出去吧。稍后,会安排他后事。”他喑哑着声音,挥挥手。
余德广带着小内侍走出去。
房门关闭那瞬间,江怀越跌坐下来,心口绞痛着,沉坠坠压上千斤巨石,几乎无法呼吸。
*
“督公,请恕先行步,先前曾牵挂难忘,有劳您多多照拂。这辈子偿还不起,若是有来生,再竭尽全力报答恩情。”
眼前洇染重影,泪光间字迹模糊,几不能辨。
他深深呼吸着,甚至无法在旁人面前抑制住情绪,颤着手转过身去,失魂落魄撑在桌沿,整个人好似完全失去力气。
余德广在旁埋怨:“怎病成这样也不来说下?”
小内侍委屈道:“虽说病很久,可看着也不像是很重样子啊……昨天回皇陵时候,他还问起去城里有没有听到什新鲜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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