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之所将废立太子密疏公示出来,很大程度上就是为造舆论,多寻求几个“识时务”大臣来表示支持。
而方应物偏偏上疏为太子争夺政治权益,看在天子眼中简直就是逆流而上,不狠狠打击下去只怕就要引发群起效仿。
不过同情归同情,众人连带方应物自己都不奇怪,早有心理准备。自从方应物上那封奏疏,不被处置才见鬼。
覃昌宣完旨意,没有久待,匆匆离去。文华殿后庑正厅中,充满浓浓“树倒猢狲散”气象和哀戚情绪,有两三个人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,为江山社稷也为自己理想抱负。
太子朱祐樘木然地坐在宝座上,接受着侍班*员辞别。以少詹事刘健为首,众人舞拜叩首,纵然依依不舍也无可奈何。
这次朝堂风云,方应物是置身事外。他该投机都投过,该下注都下过,现在只需要等待最后结果就是。
这日方应物如常入值,仍旧是立在廊上侍候。今天是少詹事刘健亲自主讲,但午前课业才讲半,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喧哗声。
刘健皱皱眉头,对站位最靠外方应物吩咐道:“去看看是何事!”
方应物应声,正要下台阶去前面打探,便见几个人已经从甬道上过来。方应物站在最外面,所以最先看清楚,打头人正是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覃昌。
东宫侍班众*员暗暗心惊,敢来闯东宫经筵,绝非等闲之辈!覃昌虽然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,但敢这样进来,肯定不是小事!
此后便按顺序出去,这时左春坊左中允方应物突然出列,对太子高声道:“吾辈皆驽钝之臣,离去不足为惜,但太子身负天下重任,不可妄自颓废!臣以为,天道昭彰,圣心虽然时被小人蒙蔽,但终究是邪不压正!
太子内有太后扶持,外有朝臣声援,或有可等待之时。唯愿太子无论身处何境,勿做丧颓之念,时时不忘修身勤学之志!”
听到方应物竭力给自己打气,朱祐樘苦笑几声,“方大人总是如此信心十足。”
众*员默默出文华殿,却见殿外站着尚宝司
覃昌站在中庭立定,旁边有跟班太监叫道:“有上谕!东宫众人速速接旨!”太子连同东宫众*员纷纷起身出厅堂,将覃昌请进去居中而立。
覃昌扫视几眼众人,传旨道:“陛下谕示尔等知晓,自即日起,东宫经筵等课业概停止。太子回内宫自省,坊局众官属另行待命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这天终究还是到来……天子意图就是解散东宫侍班机构,彻底隔绝太子与朝臣直接联系。显而易见,必然是废除太子第步。
覃昌又在人群中找到方应物,再次宣旨道:“左中允方应物肆意妄言,不肯安分守己,罢去应官职差事,削官为民!”
众人又向方应物投以同情目光。注意这是罢官而不是贬官,直接罢免切官衔、阶位、差遣、品禄、功名,可谓是处分极重,很明显有点杀鸡骇猴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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