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英子站在路边怔怔地望许久,才吩咐黄包车原路返回。方三响心中更加疑惑,依旧跟着。这人车折返到海防路、小沙渡路路口时,变故陡生。
阵刺耳警报声突然响起,大批日本宪兵和治安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抬着栅栏,牵着狼狗,把四周路口统统封锁。街上行人顿时有些慌张,不过他们似乎早有训练,没有四处乱跑,而是纷纷贴近道路两侧。腿脚快,赶在临街店铺关门前钻进去;腿脚慢,就只能站在屋檐下,惶恐而平静地等待着什。
大家都往路边躲去,只有方三响反应不及,留在路中间,活像条退潮后留在沙滩上鱼。个日本兵
切地问。方三响摆摆手,表示自己还好。女护士倒很好心:“看你脸色不太好,可不能逞强啊。”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这座医院第批医生,主动伸手过来探他脉搏。
方三响任由她给自己检查,顺口问道:“你就是这家医院护士?”小女护士点点头。“这家医院现在还开吗?”他问。小女护士道:“开着呢,可跟没开也差不多。人都跑光,只能接些头疼脑热简单业务,服务也仅限点滴注射打石膏什。”
“这苦,你还留在这里?”
“现在到处都失业,离开这医院还能去哪儿呢?家里还等米下锅呢。”小女护士愁苦地叹口气,“再说这里虽然萧条,至少安全。先生你不知道,们院有张照片,据说是院长跟什日本亲王合过影,就挂在门口,日本人从来不敢硬闯。”
方三响呵呵苦笑声,并没多做解释。
小女护士见方三响没什异状,叮嘱几句就走。方三响在路边找家药房待着,过个多小时,他隔着玻璃见到姚英子从医院大门走出来,那子夏紧随其后。姚英子似乎是婉拒他叫汽车接送安排,招手叫辆黄包车离开。
方三响也赶紧离开药房,用礼帽遮住头,保持段距离紧跟着黄包车。他这次来上海有重要任务,不想节外生枝,所以打算先摸清楚英子动向再说。
方三响在陕北常年翻山跨梁,锻炼出副好腿脚,路上把黄包车跟得很紧。他们越过静安寺,中途停下,在公粜处买袋米,然后黄包车又沿着小沙渡路路向北,路面越来越脏乱,两边建筑也逐渐变得破败简陋,过往行人大多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。
这带是公共租界与华界在苏州河南分界线,在上海,它有另外个称呼叫“药水弄”。因为靠河有个生产酸碱江苏药水厂,附近还有大大小小石灰窑和砖瓦厂,所以周边大片都是工人自己搭建简易棚屋,内里脏乱不堪,是上海著名贫民窟,连青帮都很少靠近——姚英子为什会来这里?
眼看黄包车快要走到苏州河,她在处路口停下来。这里恰好位于药水弄边缘,姚英子下车,很快有个年轻人匆匆出来,从她手里接过那袋米,转身又返回那片糟朽混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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