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治安队人开始沿街挨个检查行人,他们都是青帮出身混混,少不得索要点贿赂,或者调戏番,又闹得阵鸡飞狗跳。眼看检查到这边,忽然个声音诧异道:“哎?方医生?”
方三响看,居然又是杜阿毛。再想,他是治安队副队长,这种场合自然要亲自带队,倒也不算巧合。杜阿毛注意到姚英子,眼神登时暧昧起来:“方医生到底还是念旧情呀,回来就去第医院探访故人。”
姚英子眼神微微起变化。原来两人不是偶遇?难道……难道蒲公英从医院就直跟着自己?方三响苦笑着,用极轻幅度摇下头,然后对杜阿毛道:“还有急事,能否通融下,先让们离开?”
杜阿毛为难地抓抓头:“们只是奉命,方医生莫急,等去请示下宪兵队那边。”
日方现场指挥官就站在旁边,居然也是熟人,正是与方三响在西本愿寺别院有面之缘竹田厚司。竹田脸颊上多道蜈蚣样疤痕,他
气势汹汹地冲过来,他以为自己,bao露,没想到对方只是凶狠地挥动下枪托,示意他尽快退开。
方三响看看路边,已经被挤得人山人海,只有处灯杆旁还有点空隙,赶紧站过去。
听着旁边人议论,方三响才知道,这种临时检查是上海近几年常态。日本人发现什风吹草动,动辄封锁街区,大肆搜捕。有个抱着孩子太太连连哀叹,讲去年有人在南京路朝岗哨扔个炸弹,导致她在永安百货大楼里被封足足三天,这次不知道又是抽什风。
与此同时,前头那辆黄包车也正忙不迭地往路边靠。不过路边人太多,车子实在摆不下。车夫只好向后倒退段路,贴着灯杆宽底座放下扶手,回头对乘客说:“小姐下来等等好吗?”
姚英子脸无奈地走下车,刚站定,便和靠在灯杆旁方三响撞个对脸。
在初见瞬间,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,眼神还习惯性地朝左右飘。可他们对彼此实在太熟悉,两对眼睛很快就像被磁石吸引,不由自主地停在对方脸上。
方三响也没料到,两个人会在这个场合毫无准备地重逢。他正调整思绪,却见姚英子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剧烈,呼吸变得急促。她眼神从愕然变到欣喜,从激动又延伸出点点疑惑,情绪往复变换,却始终有丝隐藏很深愧疚闪而过。
当最终确认自己不在梦中时,她就像迷路很久孩子乍见亲人样,泪水无可抑制地流淌出来。
警报声还在路口凄厉地回响,日本人和治安队皮靴踏在柏油路上,民众在忧心忡忡地小声议论。可这些声音就像发生在极遥远地方,模糊而疏离。姚英子就这抱着方三响胳膊,默默地哭起来。
方三响时也百感交集,可周围人多眼杂,他什都不能说,只好轻轻拍着她后背。周围人以为姚英子是因为被封锁吓哭,不觉得有异常,反而纷纷表示同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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