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李善德知道,本来就是他安排。他在第二次抵达岭南之前,曾委托阿僮做次试验,如果将荔枝干节提前截下,放在土里温养,等隐隐长出白根毛,再移植入瓮中,存活时间会更长——谓之“掇树之术”。
事实上,这不是什新鲜发明。广东这边种新荔枝树,早已不是靠埋荔枝核,那样太慢,而是取树间好枝刮去外皮,以牛屎和黄泥封壅,待生出根须之后,再锯断移栽。这正是掇树之术原理,峒人则称为高枝压条。
“知道到行掇树术日子,但你们为什砍这多?”李善德愤怒地朝园中观望,只见将近半荔枝树都惨遭毒手,粗大干枝被锯下,残留着半边凄惨躯干,如同具具被车裂遗骸。他记得自己明明规定过,这次运量只要十丛荔枝,最多砍十棵树就够啊。
赵欣宁“呃”声,还没回答。那边阿僮已经发现李善德踪影,大哭着跑过来。李善德印象里,这个姑娘永远是张开朗爽快笑脸,这还是第次见她面露绝望与惶恐,和自己女儿有年看灯走失时神情样。他不禁大为心疼。
“城人,他们欺负!他们要把阿爸阿妈种树都砍掉!”阿僮带着哭腔喊道,嗓子嘶哑。
挑选更好材料。走投无路李善德只得告诉赵欣宁,限日之内,把所有瓮具准备出来。而且接下来启运所有工作,也将交给他来完成。
“定尽力办妥,但尊使您要去哪儿?”赵欣宁问。
“会提前离开广州,摸排线路。”李善德揉着太阳穴,疲惫地回答。
双层瓮事情出之后,他意识到,自己不能等到十九日和荔枝转运队起出发。沿途类似突发事件有很多,这在文书里是看不出来,他得提前把驿路走遍,清查所有隐患。
李善德现在不敢信任任何人,只能压榨自己。可他没想到是,就在即将离开之时,又个意外发生。
“放心吧,阿僮,不会让他们欺负你!”李善德重新把严厉目光转向赵欣宁:“快说!为何不按计划截枝!谁让你们多砍?”
他从来没这愤怒过,感觉就像看到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似。可赵欣宁从怀里取出轴文书来。李善德展开看,整个人顿时呆住。
这是来自京城文牒,来自于杨国忠本人。李善德正为双层瓮事忙得晕
这次麻烦,来自于阿僮。
五月十五日大早,李善德快马上路。他会先去趟从化,用眼睛最后确认石门山下荔枝长势,然后再踏上归路。
可以到庄子门口,他惊讶地发现,大量经略府士兵围在园子内外,热火朝天地砍伐着荔枝树。而阿僮和很多峒人则被拦在外圈,惊恐而愤怒地叫喊着。
“这,这是怎回事?”李善德勒住马头,厉声问道。
现场指挥,正是赵欣宁。他认出李善德,连忙过来解释说,他们是奉命前来截取荔枝枝节,行掇树术,做转运前最后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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