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复杂事,他实在没法跟阿僮解释清楚。可少女仍在哀哀地哭号着,双眼直停在他身上。她打不过那群如狼似虎城人,只有这个城人可以相信,可以依靠。
“阿僮啊,你等等。等从京城回来,定给你个交代……”李善德口气近乎恳求。
“城人,你现在不管吗?他们可是要砍阿爸阿妈树啊!”阿僮瞪大眼睛,几乎不敢相信。李善德还要开口说什,她却嘶声叫道:“你还说这里从此是皇庄,没人敢欺负,难道是骗人吗?”
李善德心中苦笑。正因为是皇庄,所以内廷要什东西,就算把地皮刮开也得交出去。他翻身下马,想要安慰她下,她却脸警惕地躲开。
“你骗!你骗说给带长安酒,你骗说没人会欺负!你骗说只砍十棵树!”阿僮似乎要把整个肺部撕来,浑身血都涌上面颊,可随即又褪成苍白颜色。
头转向,这个指示便转去赵欣宁手里。文书内要求:六月初运抵京城荔枝数量,要追加到三十丛。
怎会这样?万事即将具备,怎上头又改需求?
饶是李善德是个佛祖脾气,也差点破口大骂出来。他杨国忠知不知道,需求数量变,所有驿乘编组都得调整,所有交接人马都得重配,工作量可不是加那简单。
赵欣宁也是脸无奈。他拉住李善德衣袖,低声道:“贵妃娘娘吃到荔枝,那她大姐韩国夫人要不要吃?三姐虢国夫人要不要吃?杨氏诸姐妹哪个都得照顾到,右相就只能来逼迫办事之人,咱们那些倒霉蛋是不怕被得罪。”
“那砍三十丛就够,何必把整个园子都……”说到这里,李善德自己先顿住,赵欣宁苦笑着点点头。
“本以为你和他们不样……”
阿僮猛地推开李善德,言不发地转头走开。她瘦弱身
李善德是做过冰政人,很解这个体系秉性。每到夏日,上头说要块冰,中间为求安全,会按十块来调拨。下头执行人为更安全,总得备出二十块才放心。层层加码,步步增量,至于是否会造成浪费,并没人关心。
所以右相要三十丛荔枝,到都省就会增加到五十丛,转到经略府,就会变成百丛,办事人再打出些余量,至少也会截下两百丛。李善德无法苛责任何人,这与tf无关,也与地域无关,而是大唐长久以来规则。
阿僮看李善德呆在马上,久不出声,急得直跺脚:“城人,城人,你快说句话呀!你不是有牌子吗?快拦住他们呀!”
李善德缓缓垂下头,他发现自己声带几乎麻痹掉,连带着麻痹掉,还有那颗衰老疲惫心脏。
是,右相命令非常过分,张嘴就要加量,丝毫没考虑到线办事之人难处。但那是右相啊,个小小荔枝使根本无力抗衡。更何况,如果他现在勒令停止砍伐,那些官吏便会立刻罢手,停下所有事。届时连转运队伍都无法出发,切可都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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