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候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,突然看到这位*员动。
他缓缓转过身躯,曳开步子,突然加速,疯狂地朝北面皇城跑去,花白头发在风中凌乱不堪。武候大为感慨,个五十多岁人能跑出这样速度,委实难得。
李善德口气跑回到皇城,此时鼓声大约已经敲四百多下,距离夜禁已不远。他奔到上林署廊下,迎面传来阵爽朗笑声,正见刘署令与同僚说笑着离开。
刘署令正高高兴兴走着,猛见个披头散发黑影猛冲出来,吓得“嗷”声,差点要跳进旁边水塘。黑影速度不减,头撞到他怀里,两人齐齐倒在廊下,条地板发出龟裂哀鸣。
刘署令拼命挣扎,却发现那黑影却死死抱住自己大腿:“署令救!署令救!”他听着声音耳熟,再辨认,不由愤怒地吼道:“李善德,你这是干什!”旁边同僚和仆役七手八脚,把两人搀扶起来。
投宿,而自己马上就可以有自宅可归。
他矜持地昂起下巴,迈开步子,却不防被条深深车辙印绊到,整个人啪叽下摔在地上。李善德狼狈地爬起来,发现连黑幞头都摔在地上,同时掉出来还有那张文牒。他吓得顾不得捡幞头,先扑过去把敕牒捡起,拍拍尘土,发现张细小纸片从纸卷里飘落出来。
李善德拿起来看,这纸片只有半个指甲盖大,和敕牒用纸样是黄藤质地,上头写个“煎”字。
这是书办寻常之物,名叫“贴黄”。书吏在撰写文牒时难免错写漏
写,便剪出小块同色同质纸片,贴在错谬处,比雌黄更为便当。
“请署令救!”李善德匍匐在地,样子可怜之至。
“老李你失心疯吧?”
李善德哑着嗓子道:“您判给文牒,贴黄掉,恳请重钤。”刘署令怫然不悦:“多大点事,至于慌成这样吗?”
李善德忙不迭地取出文书,凑近指给署令看,“您看,这里原本错写鲜字,贴黄改成煎字。但纸片不知为何脱落,得重贴上去。这是敕牒,如果没有您钤上官印押缝,就成篡改圣意啦。”
刘署令脸色下子冷下来:“贴黄?本官可
不过按说贴黄之后,需要押缝钤印,以示不是私改,怎这张贴黄上没有印章痕迹呢?李善德想到这里,不免好奇地看眼,被“煎”字遮掩到底是个什字?
可这眼看去,他却如被雷磔,那居然是个“鲜”字!
“荔枝鲜”和“荔枝煎”只有字之差,性质可不啻天壤。
他整个人僵俯在原地,只有下巴斑白胡须猛烈地抖动起来。有路过武候发现这位青袍*员有异,过来询问,可他声音听在李善德耳中,却如同在井底听井栏外讲话那隔膜。
街鼓声依旧有节奏地响着,李善德抓起敕牒,僵硬地把脖子转向武候。吓得武候朝后退步,握紧腰间直刀。他从来没见到这样眼神:惶惑、涣散、恐慌、惊恐……就算是吴道子也未必能摹画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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