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定缘亮起眼神,倏然又黯淡下去。虽然他完全不记得六岁前事情,但铁家与朱家真相既然揭开,便无法再被忽视。
“抱歉,帮不你。”
他哑着嗓子回答,脸上闪过丝复杂情绪。苏荆溪眉头皱:“你在济南,到底遇到什?”
她敏锐地觉察到,吴定缘定遭遇剧变。他遇到为难之事,就会习惯性去酗酒逃避,这次听到“太子”二字就眼神闪避,难道这剧变与朱瞻基有关?个南京小捕快,跟北平太子能有什旧怨?就算有旧怨,又和济南有什关系?
“你到底遇到什?”苏荆溪罕有地重复遍问题。
。
可巧因为济南卫在大明湖办事,济南府快班、防夫都高度戒备。听到有人在酒家闹事,这些差役立刻赶过去,先用渔网兜头罩,然后水火棍通乱打。吴定缘躺倒在地,任凭捶打,连吭都不吭声。掌柜搜这醉汉身上,什也没有,便气呼呼地给差役塞几贯宝钞,说情愿告官,让这狗杂种在牢里吃些苦头。
差役们收贿赂,都嘻嘻哈哈地用绳子牵着吴定缘脖子,路上像扯狗样扯到府馆街。济南府衙司狱司就在这里,只消刑房开个单子,便能把他直接投进牢狱。
差役们刚走到司狱司门口,忽然被个女人拦住。这女子穿着只是寻常马面裙,可气质与谈吐却不般。差役们摸不清路数。女子扯着吴定缘说这是夫家,惯于酗酒闹事,今天又犯毛病,还请恕罪则个。
差役们纷纷啧啧称奇,这个窝囊酒徒,娶媳妇倒是端方贤惠。掌柜跳起来说他喝瓮烧酒不给钱!女子从怀里掏出枚珠子,如数偿给掌柜,又给每个差役送几枚铜钱,算是工食辛苦钱。
吴定缘朝椅背重重靠:“苏大夫,你总说坦诚点会感觉更好。好吧,就坦诚地说给你听
她打点得面面俱到,说话又妥帖。掌柜和差役们也就不好追究,把绳子解开,又骂几句,各自散去。女子把吴定缘搀到附近茶铺里,茶铺老板好心地端来碗醒酒醒茶,帮着她撬开吴定缘嘴巴灌下去。
“吴定缘!吴定缘!”
吴定缘听到个很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。他晃动脑袋,努力睁开眼睛,发现眼前这个模糊虚影,居然和苏荆溪有几分相似。残存理性告诉他,这是不可能。可是声音次比次清晰,与此同时,还有苦涩茶水冲入胃袋,将醉意点点冲刷。突然,吴定缘右脚大脚趾与二脚趾之间传来股剧痛,像是被枚银针刺入。强烈痛楚,下子吹飞残存懵懂,把他从深井底抛回到现实中来。吴定缘眼前景象终于清晰起来:光洁额头,笔挺鼻梁,唇边点星痣,还有那双似能看透人心弯月双眸。
“苏……苏大夫?”
他觉得有些高兴,可软软地提不起力气来。苏荆溪用力握住他手,像是抓住根浮在水面干柴:“快,快,太子有危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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