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定缘摇摇头:“相熟有,可靠没有。”人心隔肚皮,谁知道医师前脚来这里,后脚会去哪个衙门出首。
“那你会不会处理箭伤?”于谦又问。吴定缘双手摊:“就是个不入流捕快,又不是军阵中人。”于谦眉头立,捋起袖子:“你家做捕快,家里至少有剪子、棉布和刀伤药吧?来!”吴定缘瞥他眼:“有是有,可……你?”
“儒者不为名相,即为名医。万物道理相近,总是差不多。”于谦跃跃欲试,吴定缘总觉得这话不靠谱,可又不想管这通闲事。他正要说你们随便,这时从屋子角传来剧烈咳嗽声。
于谦和吴定缘起抬眼看去,发现苏荆溪蜷缩在那,面露痛苦,脸颊浮现出淡淡绯红色。她口中塞着腰带不能呼吸,又不肯闻屋子里屎臭味,只能把自己憋到难抑。
两人对视眼,同时恍然。对呀,怎竟把她给忘?苏荆溪能在普济馆里混到升榜,医术自然是没得说,何况她还是个阶下囚,不虞逃走举报,倒是个上好人选。
是紫姑车,专在南京街巷收集居民粪水,运出城去卖给乡下人。不过因为味道过于污秽,般只在入夜之后才行动。
糖坊廊两日前已经收过次,这又来?吴定缘狐疑地望着那车,它走到自家院落前面,居然停住。个穿着破烂短袍、头披白巾粪工下车之后,直接推开院门进来,压低嗓音冲屋子里喊:“吴定缘?”
“小杏仁?”吴定缘怔,猛然起身。
于谦三两步冲过来,不容他发问,急切道:“快,快帮把太子抬进屋里。”吴定缘吓跳,太子也来?可是那车旁边没别人啊。于谦不由分说,拽着吴定缘就朝外走,两人赶到车子旁,于谦跳上车厢,用根臭气熏天扒钩挪开木盖。
吴定缘本以为这天他已看够奇景,可自己还是低估现实荒谬。在难以描摹肮脏粪槽里,个人直直躺在片污秽之中,生死不知。他知道那肯定是太子,因为自己脑袋又是阵莫名刺痛。
于谦把吴定缘扯到旁,悄
“快!”于谦催促道。吴定缘耸耸鼻子,幸亏刚才喝酒,嗅觉有些迟钝,不至于被熏翻。他伸手抬起太子脚,于谦抬住头,两人齐心协力把朱瞻基弄出粪槽,路运进屋来。吴定缘从四肢关节反应判断,太子应该还活着,可不知为何言不发,任凭他们俩折腾。
正在屋里苏荆溪发觉有动静,抬眼来看,脸色遽然变,赶紧又扭过头去。她无畏生死,不惧威权,可唯独忍受不和个浑身涂屎家伙同居檐之下。
“到底怎回事?”吴定缘气喘吁吁地问道。于谦急吼吼地打断他:“先别说这个!这附近可有相熟郎中没有?”
太子中箭之后,独自在秦淮河冷水里游数百步,又在满是粪水紫姑车里呆许久。如今肩口里
还有截箭杆和箭头,若不赶紧处理,只怕不用朱卜花搜捕,他自己就龙驭九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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