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碑第步,是清洗碑面。拿起个大毛刷,蘸着清水,先把碑面整个刷遍,拂去浮土,再换成小毛刷子,扫掉字隙之间沙粒杂草。光是这项准备工作,就忙活半个多小时。这还算是运气好,有些古碑上头沾满青苔,还得用火去烧干净。有时候烧上几次,石头脆,直接就崩裂,到时候想补救都没机会。
说来也怪,在清扫时候,脑子里杂念确实少些。看来当个人全神贯注之时,确实不容易走神。
打扫完古碑,从旁边拿起张纸,老徐已经裁好大小,恰好比碑面大上两圈。拿手捻,认出这是汪六吉薄棉连纸。汪六吉是从明初传下来老牌子,前两年还得轻工部银奖。他们宣纸薄厚适中,捻在手里能感觉到很韧。碑拓用纸,必须得有韧劲,从这点就能看出
到后院。环顾四周,此时朝日初升,山风清新,耳边可闻虫鸣鸟叫,远处巍峨中山陵隐约可见,真是个适合修身养性好环境。放眼在后院扫,好家伙,院里摆满各种尺寸石碑,比房前还多。它们或立或躺,足可建起座碑林。
老徐住在这座废弃营房里,居然囤积这多石碑,他到底是什来头?
老徐径直把带到块平放石碑前面。这石碑高约米五左右,上面刻上百多个字。读下内容,这块碑文物价值不大,是清代光绪年间南京当地某乡绅给自己母亲立,文字也没什出奇之处,简单地介绍下她生平,然后没。
在这块碑前,字排开放着拓纸、墨汁、椎包、棕刷、排笔、毛毡等拓具,排笔略秃,毛毡边缘颇有磨损痕迹,想必这些东西都是老徐平日用惯。
看来老徐在这里主要工作,估计就是拓碑。明明现在大家都用相机,他还坚持用这古老法子,加上他屋子里那少得可怜现代发明,可知这是个颇有古风隐士。看他眼,忽然觉得这个沉默寡言家伙挺有意思。
“今天,把它拓好。”老徐共就说六个字,就离开,都没提拓碑要注意些什。
算,不说就不说。关于如何拓碑,在书里看过好多次,经手碑帖也有那十来件,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?低头观察阵,挽起袖子,心想居然会有天亲自上阵拓碑。
这时老徐去而复返,端来碗热气腾腾米汤。开始以为他怕没吃饱,然后看到他把里头杂米澄清,才反应过来,这玩意是用来上纸。
碑拓有个重要环节是上纸。为能让碑和纸能更好地粘连在起,般是用清水或米汤把纸充分洇湿。如果是讲究拓匠,还要用沸水泡白芨煮出胶水——老徐这个住所隐在山中,条件比较简陋,米汤连吃带用,最方便不过。
老徐放下碗,什交代也没有,背着手走开。在脑子里把书里看来流程过遍,做几个扩胸运动,然后蹲下去,准备开始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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