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得委婉,李泌眼睛却是亮,从蒲团上站起身来,用面饼擦掉手上油腻:“拿坊图来!”
这里没有沙盘,不过靖安司画匠赶制幅竹纸地图。虽然笔触潦草,可该有标记都有。檀棋立刻回身取来,摊开在地上,李泌和张小敬俯身凑过去研究。
檀棋果然敏锐,她下就找到绝妙切入点:那个右杀贵人来长安不是度假,而是指挥协调。方面他得控制狼卫,方面还得能随时联络那个收买他神秘势力,对联络要求极高。可他没有望楼系统,必须选择个四通八达地方驻留。
张小敬取来支小狼毫,在图上划出条黑线,从金光门延至西市,又延至昌明坊,复折回光德坊。中间还分出条虚线,连接到东边修政坊。狼卫在长安城行踪,很快便目然。旁边李泌也拿起管小狼毫,蘸却是朱砂,他点出,是这条黑线附近两坊之内所有景寺。
长安诸教,都由祠部管理。徐宾做事极认真,刚才向草庐传递消息时,特意从祠部调来景寺名录,以备查询。
不知道十字莲花出处。
恰好靖安司里就有个景教徒,听“十字莲花”四字,立刻指出在景寺之中,最显著标记便是上悬十字,下托莲花。
景者大光明,莲花大洁净,十字大救赎。这教义也算别具格。
曹破延既然说出十字莲花,显然这位右杀贵人,应该是藏身于景寺之内。此前龙波是混迹于祆教祠,看来突厥人很喜欢利用无辜教众作为掩护。
可张小敬和李泌,却没什欣喜之色。长安城内,上规模景寺有十几座,景僧超过千人。仅凭着这句话去找右杀,无异于大海捞人。
两人勾勾点点,黑线红点,会儿工夫,地图上便片狼藉。外人看好似儿童涂鸦,可在他们眼中,却是片逐渐缩小范围罗网。随着处处位置被否定,敌人藏身之处越发清晰起来。
最终,他们视线,汇聚到地图上处,同时抬头,相视笑。
这里叫作义宁坊,位于长安城最西侧北端
“能不能像之前查祆教那样,查下景寺度牒?”张小敬问。
李泌摇摇头。之前调查祆教祠,不过局限怀远坊而已,现在要查整个长安景教度牒,时间根本不允许。
檀棋在旁轻轻咳嗽下,李泌还未说什,张小敬先抬头笑道:“姑娘似乎有想法?”檀棋本来想偷偷暗示公子,结果却被这个登徒子揪到明处,不禁羞恼地瞪他眼。
李泌却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:“这里没有杂人,檀棋你不必顾忌,有话直接说。”
檀棋这才大胆说道:“是想起件旧事。咱们靖安司草创之时,地点几经改易,最终定在光德坊。这里同坊有京兆府,便于案牍调阅;西邻西市,可以监控胡商;北接皇城,时刻联络宫中;东连朱雀大街,易于调动兵力。只有在这里坐镇,公子方能掌握全局,指挥机宜……想那右杀,应该也是样想法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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