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棋左看看公子,右看看登徒子,嗅到浓浓尴尬味道。她妙目转,转身出去,会儿工夫,端回盘慈悲寺油子,底下还垫着几张面饼。子是素油炸,十分经饿。这两个人从中午开始到现在,直没吃任何东西,接下来还不知要挨多久,得趁这点余暇多吃点才是。
有食物解围,场面上总算没那尴尬。李泌和张小敬各自拖个蒲团,来到草庐外台阶上。檀棋把盘子搁在两人中间。
李泌不肯潦草蹲踞,丝不苟地正襟跪坐;张小敬却把身子斜靠在庐边木柱,大剌剌地伸直双腿。他们边伸手从盘子里拿起油子,就着清冽井水下肚,边朝外面看去。
慈悲寺地势低洼,从这里角度,看不到任何处花灯。可那被映红半边夜幕,却昭示着整个长安已陷入快乐狂欢。两下映衬,更显出这里清冷。
这两个孤独守护者就这待在黑暗中,吃着冷食凉水,沉默地眺望着这正在发生良辰美景。
踏实实当宰相不好吗?”张小敬反问。
李泌撇撇嘴,露出“你这种粗人懂什”眼神。他不愿就这个话题纠缠,反问道:“你手上伤,是怎来?”
张小敬这路摸爬滚打,被麻格儿严刑拷问,与曹破延殊死搏斗,又经历水火夹攻与右骁卫折磨,可谓是伤痕累累。不过他最显眼伤,乃是左手那条断指。李泌看便知,这断指与其他伤势迥然不同,定有缘由。
张小敬也没什好隐瞒,把葛老事约略说。此前李泌已听过姚汝能报告,只是许多细节尚不清楚,这会儿才知道在平康坊窝棚里到底发生什事。
檀棋面色变数变,她可从来不知道,这个桀骜不驯、不讲任何规矩汉子,居然还这重然诺。李泌十指交叠,却没什反应。在他看来,出卖暗桩于小节有亏,但为大局着想,也是没办法事。他和张小敬本质是同类人,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个无辜者,以阻止大船倾覆。
留给他们休息时间,并不长。盘中油子刚吃半,徐宾已经从靖安司大殿传来消息,他们已经找出十字莲花出处——波斯景教。
景教和摩尼、祆教并称三夷教。该教其实来自大秦,早在贞观年间便传入中土。在官方文书里,其被称为波斯寺。它规模略弱于祆教,只在西城低调传播,所以连张小敬也
可张小敬竟自断指赎罪,却大大出乎李泌意料。
“矫情。”李泌冷酷地评论两个字,“若是本官碰到这种事,你尽管动手就是,不必叽叽歪歪觉得有罪什。大局为重,何罪之有?”
张小敬闭上嘴,眯起眼睛,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。
两人都是说藏十性子,谁也没打算分享自己人生,谈话气氛就这烟消云散。草庐里时陷入难堪安静,他们对视良久,都有点后悔,早知道还是谈工作好。
这两个人或许是最好搭档,可肯定成不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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