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载听到这个请求,颇觉意外。不是因为困难,而是因为太容易。他本以为是某家贵胄要捞人,不料却是这个古怪要求。他眼珠转,不由得笑道:“这个人,只怕如今并不在县狱里头吧?”
若是犯人还在押,狱方可以直接上解,不必这大费周章。只有犯人被其他府司所控制,才需要大理寺下发正式提调文书给县狱,县狱再拿着这份文书去要人。
封大伦没想到元载反应这快,略为尴尬地咳声:“不错,此人今天被别人提走,永王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回去待着。”
“他被哪个府司提走?”元载问。
封大伦面孔板:“区区小事桩,元评事只管发文书便是,不必节外生枝。”
人。”
以清酒为圣人,以浊酒为贤人,这是士林里戏谑说法。主人既起兴,对首客人也拿起酒爵,回句“同见”,然后大袖拂,饮而尽。
对首跪坐,是个叫元载年轻人。这人生得儒雅端方,额头平阔如台,望之俨然。他正是永王推荐来那个大理寺评事,论起官阶,比封大伦还要高出头。
元载饮罢放下铜爵,脱口而出:“好酒,这是虾蟆陵郎官清?”
封大伦竖起拇指:“元评事好舌头,正是常乐坊虾蟆陵所出。”他拿起酒勺,又给对方舀满,慢条斯理道:“说到这个名字,还有桩趣事。常乐坊里有座古冢,就在坊内街东。相传是汉贤董仲舒之墓,儒家门人到此,要下马以示尊敬,所以又叫下马陵。氓夫俗子不知名教,以讹传讹,居然成虾蟆陵,也真是可笑。”
元载注视着封大伦。他很喜欢观察别人,并从中读出隐藏真实情绪。这位试图装出很淡定样子,可语调里却透着焦灼。他反复强调这是件区区小事,正说明这绝非件小事。
若换作别人,只管发出文书收下贿赂,其他事情才不关心——元载可不会。
“封主事你可以
他久做营造,关于长安坊名古迹掌故,熟极而流。元载哈哈笑:“在下初到长安之时,就好奇怎会有这个古怪地名,今日听封兄解说,才算恍然大悟。”他捏着铜爵,环顾四周,忽然感慨道:“封兄可真是会享受,这移香阁处处都有心思,在长安也算是处奇景啊。”
封大伦敏锐地注意到,元载目光所扫,皆是沉香木屋梁、水晶压帘、紫红绡帐等奢靡之饰,眼神炽热,但稍现即逝。他阅人无数,知道这个人内心有着勃勃贪欲,却能隐忍克制,将来定是个狠角色。
这时阁外传来敲门声,个浮浪少年站在门槛,将张纸条递进来。封大伦展开看眼,右眉挑,随手揣在怀里,对元载道:“今日请元评事来,是有件小事。长安县狱有个死囚犯,劳烦行道文书,把他提调走。”
“哦?”元载歪歪头,“提调到哪里?大理寺狱?”
“随便什理由,只消把他留在那里三五日,再原样发回县狱便成。”封大伦尽量轻描淡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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