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这些全无联系人和事,张小敬语气悠长,独眼闪亮:“在长安城当九年不良帅,每天打交道,都是这样百姓,每天听到看到,都是这样生活。对达官贵人们来说,这些人根本微不足道,这些事更是习以为常,但对来说,这才是鲜活、没有被怪物所吞噬长安城。在他们身边,才会感觉自己活着。”
他说到这里,语调稍微降低些:“倘若让突厥人得逞,最先失去性命,就是这样人。为这些微不足道人过着习以为常生活,会尽己所能。想要保护,是这样长安——这说,你能明白吗?”
面对这突如其来坦诚,姚汝能心潮起伏,无言以对。这家伙想法实在太独特,对朝廷怨愤,可又对长安百姓怀有悲悯,这忠义二字该怎算才
尽心竭力,不太正常,对吧?”
“是,卑职本以为张都尉言不由衷,必有所图。”姚汝能直截当地承认。为长安阖城平安?这理由若是李泌说,他信;但个对朝廷怀有怨愤死囚犯这说,未免太假。
在他眼里,张小敬追查是掩饰,伺机逃走是真,这才合乎人心常理。可现在……姚汝能觉得脸颊热辣辣地疼。他想逃开这尴尬场面,可又不能逃,如果不坦白地向张小敬道歉,姚汝能恐怕辈子也无法原谅那个愚蠢自己。
张小敬没有把他搀扶起来,也没有出言讽刺,他摩挲着脚边细犬顶毛,缓缓仰起头。视线越过姚汝能肩头,看向远处巍峨雄伟大雁塔,眼神时深邃起来。
“汝能啊,你曾在谷雨前后登上过大雁塔顶吗?”
姚汝能怔,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。
“那里有个看塔小沙弥,你给他半吊钱,就能偷偷攀到塔顶,看尽长安牡丹。小沙弥攒下钱从不乱用,总是偷偷地买来河鱼去喂慈恩寺边小猫。”张小敬慢慢说着,嘴角露出丝笑意。
姚汝能正要开口发问,张小敬又道:“升道坊里有个专做毕罗饼回鹘老头,他选芝麻粒很大,所以饼刚出炉时味道极香。从前当差,都会早赶过去守在坊门,开门就买几个。”他啧啧嘴,似乎还在回味。“还有普济寺雕胡饭,初、十五才能吃到,和尚们偷偷加荤油,口感可真不错。”
“张都尉,你这是……”
“东市阿罗约是个驯骆驼好手,他毕生梦想是在安邑坊置个产业,娶妻生子,彻底扎根在长安。长兴坊里住着个姓薛太常乐工,庐陵人,每到晴天无云半夜,必去天津桥上吹笛子,只为用月光洗涤笛声,替他遮过好几次犯夜禁事。还有个住在崇仁坊舞姬,叫李十二,雄心勃勃想比肩当年公孙大娘。她练舞跳得脚跟磨烂,不得不用红绸裹住。哦,对,盂兰盆节放河灯时,满河皆是烛光。如果你沿着龙首渠走,会看到个瞎眼阿婆沿渠叫卖折好纸船,说是为她孙女攒副铜簪,可知道,她孙女早就病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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