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问你:倘若你身在条木船之上,满是旅人,正值风浪滔天,须杀无辜之人以祭河神,否则船皆沉。你会杀吗?”张小敬突然问道。
姚汝能愣,不由得眉头紧皱,陷入矛盾。这问题真是刁钻至极,杀无辜者自是不合仁道,可坐视船倾覆,只怕会死更多人。他越想越头疼,时沉默起来。
“杀人,救百人,你到底杀不杀?”张小敬追问句。
姚汝能有点狼狈地反驳道:“你又该如何选择?”他觉得这真是个狡猾说辞。
“杀。”张小敬说得毫不犹豫,可旋即又换个口气,“这是件应该做事,但这是件错事。应该做,所以做,即使重来次,还是会这做——但错终究是错。”说到这里,他把断指处抬抬,“……所以自断指,这是亏欠小乙印记。等到此间事,自会负起责任,还掉这份杀孽。”
,手法娴熟细腻,比起绣女来不遑多让。
他肉体遭受如此酷刑,却仍坚持到援军抵达,可是够硬。姚汝能边包扎边暗暗心想,换自己,可未必能挺住。张小敬任由他侍弄,眼睛却直盯着宅邸外头。他独眼里,带着压抑很深担忧。
这个铁石心肠卑劣汉子,居然也会担心别人?姚汝能暗道。
姚汝能忽然注意到,他左手少根手指,上头裹着块被鲜血半浸麻布。姚汝能大奇,这是突厥狼卫干?不对,在那之前就有。姚汝能又重新回想下,确定在自己被打晕之前,张小敬手还是完整。
换句话说,这个断指之伤,发生在张小敬杀死暗桩时候。想到他出卖暗桩,姚汝能怒气又腾地上来。他不无恶意地想,难道这指头是葛老切下来?
张小敬闭上独眼,似在哀悼。他面孔又多几条褶皱,更显得沧桑与苦涩。
姚汝能沉默着。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桀骜家伙。他会儿像个冷酷凶徒,会儿又像个仁爱勇者,会儿又像是个言出必践游侠。诸多矛盾特色,集于身。姚汝能忽然意识到,自己从来没想过,张小敬到底是因为什罪名入狱。
张小敬缓缓睁开眼睛:“记得你来长安城有三个月?”
姚汝能不
“这是印记。”张小敬忽然开口,嗓音有些沙哑。
“什?”
张小敬独眼仍旧望着外面,不像是给姚汝能解释,更像是说给冥冥中什人听:
“小乙是在万年县任上培养最后个暗桩。他出身寒微,但人很聪明。还记得,他去当暗桩前天,县里发笔赏钱。他老娘把钱藏好不许他乱花,说以后用来娶媳妇。可小乙居然冒着被他娘打风险,偷偷地抠出来半吊钱,给买份上好艾绒火镰。他对说,张头随身火镰太旧,打不出火,也该换个新。他还说,只要张头仍能打亮火光,他就定不会迷路。”
“然而你今天亲手杀他。”姚汝能冷冷回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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