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他直在偷看你,你可不要做红拂啊。”
“……呃。”檀棋面色红,话登时接不下去,狠狠地剜他眼。李泌哈哈大笑,疲劳稍去,忽然又轻轻叹息声:“你若知道他来历,就不会这说。”
“难道还是罗刹鬼转世不成?”檀棋撇撇嘴。
李泌道:“那是在开元二十三年,突厥突骑施部苏禄可汗作乱,围攻安西拨换城。当时在拨换城北三十里,有处烽燧堡城,驻军二百二十人。他们据堡而守,硬生生顶住突厥大军九天。等到北庭都护盖嘉运率军赶到,城中只活下来三个人,但大纛始终不倒——张小敬,就是幸存三人之。”
檀棋用衣袖掩住嘴唇惊讶,光从这几句不带渲染描述中,都能嗅到股惨烈血腥味道。
从草原收购毛皮牲畜,以西域货物名义运入长安,再从长安运出绸帛茶盐,辗转运去草原。不少长安胡贾大商号,都与突厥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。
李泌调来近五年来所有进出长安商队过所,重点核查羊皮、牛筋、泥盐、铁器这四宗货品入出量。前两者是草原特产,后两者是草原急需,哪几个商号经手货量越大,说明与突厥人联系越紧密——对靖安司来说,这意味着曹破延找上其门可能性就越大。
这是张小敬在临走前跟李泌定下办法。
在往常,这些统计数字,得让户部忙上几天才能有结果。但现在时间比珠玉还宝贵,这些各部调来案牍高手只好拼出命去,算筹差点都不够用。
李泌虽然没参与具体事务,但他背着手,直在书案之间来回踱步,仿佛位国子监老夫子。过阵,他扫眼殿角水钟,然后又烦躁地摇摇头,转回到沙盘前。
“张小敬归国叙功,授勋飞骑尉,在兵部只要打熬几年,便能释褐为官,前途无量。可惜他与上峰起龃龉,只得解甲除籍,转万年县不良帅,任就是九年。半年前,他因为杀死自己上司而入狱。”
檀棋倒吸口凉气,不良帅上司,岂不就是万年县县尉?下杀上,吏杀官,那可是不义之罪,唐律中不得赦宥十恶之。
“为什他会杀死自己上司?”她问。不过李泌只是微微摇下头,檀棋知道公子
“檀棋,你觉得张小敬这个人如何?”李泌忽然问。
檀棋正在把望楼最新通报摆在沙盘上,听到李泌发问,不由得厌恶地耸耸鼻子:“相由心生,看他就是个粗陋登徒子,真不知道公子你为何把前程押在个死囚身上。”
檀棋是汉胡混血,鼻梁高耸,瞳孔有淡淡琥珀色。她是李泌家生婢,母亲是小勃律人,从小在李家长大,聪慧有识,所以最得李泌信任,说起话来很随便。
听到檀棋问话,李泌用指头敲敲桌面:“太宗在法场救下李卫公时,曾有句圣训:使功不如使过。太宗能用李卫公,为何不能驾驭此人?”
檀棋撇撇嘴:“他哪里配和李卫公比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