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刻之内准到。”张小敬用无名指扫扫马耳,马匹灵敏反应让他很满意。
长安外郭以朱雀大街为分隔,东归万年县管辖,西归长安县管辖,是以长安县监狱位于西城永达坊,去光德坊话,得先朝西穿过三条大街,再北上四个街口,全程得有十来里路。想在刻内赶到,必须得策马狂奔,不得有半点耽搁。
两人扬鞭驰上大街,飞奔而去。两匹高头大马汹汹上路,街面上无论行人还是肩舆都纷纷避让,唯恐冲撞。徐宾骑术明显不及张小敬,他整个人几乎伏在马背上,双手死死抓住缰绳,颇为狼狈。
张小敬放缓点速度,与徐宾平齐,独眼乜斜:“友德兄,到底是怎回事?”
徐宾勉强控制住骑姿,喘口气,这才开口道:“捞你出来,是靖安司。”
,他保持着沉默。
徐宾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名字,然后干人等离开阴暗死牢,回到地面。阳光从入口照射进来,在最后几级台阶形成鲜明光暗对比。张小敬踏上最后级台阶,忽然停住脚步,脸上浮现几许感慨。
这阶,是阴阳分割界限。他本有向死之心,可没想到从鬼门关前转圈,莫名其妙地又回来。
接下来是吉是凶,还不知道,但好歹多看眼阳光,已经值!
张小敬旁若无人地走向口水井,这多少有点不合规矩,但周围囚卒都远远站开,无人呵喝。张小敬铁钳般双手交替拽着井绳,很快打上桶带着冰碴井水。他高举水桶兜头激,冰水浇在头上,让他打个惬意冷战,扫地牢里污秽和萎靡。
“靖安司?”张小敬略感诧异,他精熟长安官府体制,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。
徐宾解释道:“戡乱平镇曰靖,四方无事曰安,靖安司是朝廷新立官署,统摄整个西都贼事策防——这都是你进去之后事——他们如今正征辟贤才,所以荐举你。”
张小敬蚕眉挑。负责长安城治安有金吾卫街使,有御史台巡
张小敬搁下水桶,高高仰起头,冰水顺着发绺滴下去,隐隐从身上散发出凌厉气势。此时日头正炽,金黄色阳光洒下来,照在他左眼窝里。那里早已没有眼珠,只有道极深老旧刀疤,在阳光下分外凶悍。
“朗朗乾坤,别来无恙。”
他举起拳头,向天空用力挥。那刹那光影摇动,刀砍斧凿般侧脸有如金刚般狰狞。
办妥提调手续,徐宾带着张小敬匆匆出长安县公廨。徐宾心急如焚,连囚服都来不及让他更换。公廨前拴马石前有两匹凉州骠骑,骏马额头前有条醒目玳瑁带抹额,这意味着两匹坐骑可以驰行于任何条大街上,甚至包括朱雀大街上御道,不必受《仪制令》限制。
两人各自跨上匹,张小敬问道:“去哪儿?”徐宾答道:“哎哎,咱们回光德坊靖安司。”他看眼牙门前日晷:“得尽快赶到,嗯,得赶快,得跑刻半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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